他眉毛皺了下,我聽到若有若無的一聲嘆息,不由笑道:“第一次……”
他眉毛又蹙了一分,哈哈,現世報啊,我剛要開口笑話他,卻聽他忽然開口道:“你剛才不該……”
又說一半的話。我氣結,這人總是說半句讓人猜半句,知道我沒心機還這麼害我,我早晚得因為猜他的話猜得少白頭。
我推著他走了幾步,想了想才道:“我知道我不該把張義逐出府,我應該讓人割了他的舌頭,不對,割了舌頭他還有手,可以寫字,我應該再讓人剁了他的雙手,可是他還有腳啊,也能寫字,還能到處跑,我再讓人砍了他的腳?那還不如一刀殺了他,可殺了他我也得坐牢……難不成,還讓我關他一輩子,養他一輩子?這倒好,養老送終,我更便宜他了……”
我說完這些話,朱離良久沒有開口。我估計這會回鬱悶的人該是他了。我又何嘗不明白他的好意。照理說,他那麼恨“我”,應該巴不得有人出去亂嚼舌頭,毀了我的清白,最好再讓人明白他是如何處於水深火熱之中,被人摧殘折磨。
且不論朱離是因為害怕他“受困於婦人之手”的流言會讓他自己的名譽受損,還是出於別的什麼原因,但他既然他開口相勸,足見是多少考慮到了我,這點亦是讓我開心不已。但見他眉頭皺得更深,我也只有吐吐舌頭翻翻白眼表示無奈,畢竟我不是他家那位的真身,殺人滅口一事,咱也只敢想想,不敢真做。
“第二次。”我聽得他又是輕輕一嘆,不由笑道,“本來身體虛弱面色慘白就先天不足了,你要再皺眉頭,看著更顯老,明明才二十幾歲,倒跟四十多歲一樣,豈不是辜負了堂堂大奕朝第一公子的美名……”
他聽了,果然眉頭鬆了鬆,片刻卻又皺得更緊。
我抿嘴笑了笑,不想拿這件事困擾他:“好了,別想那麼多了,說不定哪天真相被張義口口相傳,大白於天下,你就可以翻身得解放了,反正只要治好你的傷和你的腿,你還當你的大奕朝翩翩佳公子,我沉我的豬籠當我的惡婦楊花……”
“住口!”
我嚇了一哆嗦,果然乖乖地住了口。我這個寒啊,只覺得原本溫暖的陽光突然變成陰風,直刮我在我背後嗖嗖的起雞皮疙瘩……這人絕對有生於皇家,帝王后代的氣勢,就這兩個字,就已經嚇得我沒出息成這樣兒了,也難怪當時靈素聽到他兩個字就嚇得面色慘白,估計我現在也好不到哪兒去。
許是見我這麼久不說話,他估計也知道是把我嚇著了,沉默了半晌,他緩了口氣:“向右邊轉,出……月亮門,過那個……花廊,去後院馬廄……看看……”
我怔了會兒,剛要開口問他沒事去馬廄幹嘛,他又騎不得馬,何苦找那份刺激。轉念想到了青屏跟我說的話,估計他是想去看看陳伯吧。
心下不由對朱離又生出幾分好感——自己還沒好全呢,竟已想到了貼身的老僕,看來還沒被封建思想荼毒得太厲害嘛。
腿腳已經聽話地轉了右邊,但我還是被他剛才嚇唬得有點肝膽俱寒。見他緩了語氣,我總算能夠正常思維和說話,微微笑了下:“我說的是事實……我以前那些事……要真的東窗事發了,還能好到哪去?到時候你一紙休書趕緊把自個兒擇清楚了,要不然萬一哪天皇上一生氣來個誅連九族,結果你還得跟著倒黴……”我忽然住了腳步,“你甭跟我瞪眼睛,這事你心裡比我清楚,還有,我……”
“你既然……那麼想要休書,要不……我現在就寫給你……”他倒是不瞪眼睛了,突然給我來了這麼一句,噎得我半天緩不過神來。明明跟他才認識一天半,根本談不上什麼濃厚的感情,可不知道為什麼,他這“休書”二字,卻彷彿一根針直扎到我心裡。
其實有休書是件好事啊,我要是被遣回孃家,就可以徹底與此人脫離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