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安穩的日子沒過幾年,陳文便殺入了浙西,到了今年更是開始與清軍反覆爭奪他們所在的衢州。榮虔的舅舅不是什麼大商賈,在這已經將近一年的浙西戰亂中生意頗為不順,家業也縮水了不少,像他們家這等寄居之人的日子自然也就更是不好過了。
拿著裝米的布袋子,榮虔一邊想要儘量往前站站,一邊又不好意思離附近的幾個同樣前來買糧的女子太近。所幸他天還沒亮就趕來排隊,沒過一會兒就輪到他了。
可是就在他看著排在前面那個女子買過了米離開,正待將米袋子遞過去,只見一個糧店的夥計將售罄的牌子一掛,便要關門閉店。
“這位小兄弟,不是還有糧嗎?再賣點吧,家裡還等著做飯呢。”
夥計一看是個書生,說話也比較客氣,便小聲說道:“掌櫃的讓關門了,秀才明天趕早再來吧。”
話音未落,甚至未待榮虔和排在後面的那些百姓說話,只聽到店鋪裡面傳出了一聲“少廢話,趕緊關門”的怒喝,那夥計便和另外幾個趕過來的活計一起急急忙忙的把店鋪的門板裝上。
片刻之後,剛剛還在敲打門板發洩怨氣的百姓盡皆散了,榮虔對於這等事雖非不懂,卻久已未見。奈何此前幾年在何騰蛟的幕中以及寄居於此,苟全性命於亂世把他的銳氣已經磨去了不少,眼下只是既然對於內裡的事情心知肚明,他便只得轉身離去,期寄著同樣出來到其他街市上買糧的妻子、小妹能夠有所收穫。
“實在不行,就厚著麵皮到舅舅家借一些好了。至於到縣衙去給韃子做事的事情,眼下明軍圍城在即,估計舅母也未必敢提了。”
嘆了口氣,榮虔便急急忙忙的往家中趕去。與此同時,榮虔剛剛買糧的那家糧店背後的東主卻從自總督府的後門裡點頭哈腰的出來,直到總督府的僕役把門關上才坐上轎子遠去。
浙閩總督衙門裡已經徹底忙得不可開交起來,只是在李之芳看來,卻總覺得這一幕很熟悉,就像去年陳文擒獲了金華府留守主將和金華知府時的場景,那時他的同僚們也是同樣的忙得不可開交,可是卻沒有絲毫辦法,內裡面更多的還是在為家中的財貨而奔忙。
昨日一戰後,陳錦自知已經無法挽回便帶著幕僚、護衛逃回了府城。出征前的意氣風發,回師這一路上,李之芳親眼看著陳錦的目光中是如何從來自失敗的悲痛逐漸轉換為將一切盡數毀滅的瘋狂。
他想過要逃,可是作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儒生,他便是逃了,又能如何,反而會連累到山東老家的族人。與其回鄉死於酷吏之手,不如此間放手一搏。
“制軍,朝廷不會放棄衢州的,也不可能坐視逆賊陳文做大。想必很快就會派出真正滿洲前來助剿,只要能夠守住衢州,將亂賊牽制在這裡一段時間,朝廷一定會體恤老大人的。”
聽到李之芳的勸慰,這兩天下來原本已經如瘋子一般的陳錦似乎突然老了十歲,嘆了口氣過後,他便示意會聽從李之芳的勸說,繼續維持滿清在衢州府城的統治,以及親自主持城防。
看著李之芳的背影遠去,陳錦自家知道自家的事情。如此大敗,以滿清的殘暴是絕對不會輕易饒了他的,牽連家人也是應有之意。
就像他的老部下馬進寶,據說明軍平叛時便將那廝凌遲處死,活活剮了三千六百刀。而他也很清楚,馬進寶留在京師的家人也因為他發動叛亂的事情而遭到了責罰,男丁盡皆處死,女眷送寧古塔給披甲人為奴。說明白了就是既要從事勞役,還要作為披甲人的發洩****的工具。雖說陳錦無子,只收養了一個養子。可是如此的下場,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想落在自家人的身上的。
其實無需李之芳勸說,他早已看清了一切。假如他逃到其他清軍的佔領區,肯定會立刻被下獄論罪,只有守住衢州,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