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德彝已經在帳中等候多時了。兩人在年齡上雖然有些差距,但同輩論交,彼此寒暄一番,隨即轉入正題。
裴宣機先把八月初八夜聖主和中樞核心層議事的相關內容和詳細經過大概說了一下,實際上這對封德彝來說已經不是機密,但封德彝要的不是結果,而是過程,他想知道這些決策是如何商討做出的,這才是關鍵所在。
如其所料,裴世矩被迫無奈之下,不得不“挺身而出”,不但力薦齊王戍邊,還主動承攬了招撫白賊的重任,而代價就是他改變了“主和”立場,轉而支援聖主動第三次東征,並積極奔走於中外,竭盡所能進行南北戰爭的前期準備工作。
這是中樞最高決策上的一個重大變化,這預示著中樞最高決策層裡的“主戰”立場已取得明顯優勢,未來只要西疆危機能夠有效緩解,北疆鎮戍能夠有效加強,則中樞最高處決策層裡的“主和”之聲必將越來越小,甚有被“主戰”徹底壓倒,被完全清除之可能。
封德彝暗自鬆了一口氣。中樞最高決策上的變化證明他的選擇是正確的,他已經在自我拯救的路上搶佔了先機,接下來他只要努力幫助聖主鞏固和加強北疆鎮戍,或者更進一步,承擔起這一重大決策的執行任務,那麼他必能贏得聖主的信任,從而徹底化解這場因楊玄感所累而帶來的生死危機。
只是,他為此所付出的代價也很大,他幾乎完全透支了自己與裴世矩二十多年來所建立的不多的信任和默契,甚至,從裴世矩的角度來說,這就是一種背叛,封德彝用陰險卑鄙的手段訛詐到了他所需要的政治利益,裴世矩可能不會原諒他。
“聞喜公高風亮節,為中土做出了巨大犧牲。”封德彝撫須嘆道,“請轉告聞喜公,若有需要,某當義無反顧。”
這個承諾很重了,是封德彝的示好之意,他希望裴世矩能夠諒解自己,雙方能夠繼續合作,只要打贏了南北戰爭,則雙方獲利之豐難以估量,反之,雙方決裂,分道揚鑣,對雙方沒有好處,也不利於中土贏得戰爭。
裴宣機躬身致謝,“明天上午,某家大人抵達巨馬河,到時景公便能與某家大人把臂言歡。”
封德彝大喜。裴宣機明確告訴封德彝,裴世矩願意諒解他,願意維持合作,也就是說,裴世矩可能有重任相托,而在裴世矩西行期間,能夠讓裴世矩“牽腸掛肚”的只有北疆局勢。若無北疆局勢的全力配合,裴世矩在西土那邊即便取得了成果,也會很快化作無有,白辛苦。
北疆局勢在未來一段時間的關鍵是什麼?當然是加強鎮戍力量,給北虜以嚴重威懾,但這其中的關鍵並不是齊王。
齊王身份特殊,聖主和中樞為了遏制齊王實力膨脹,不會授予他過多過大的權力,所以齊王給北虜的僅僅是威懾,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
那麼實際意義是什麼?是必須給北虜以真正威脅,讓大漠牙同時在東西兩線陷入被動,如此才能配合裴世矩在西土取得成果。
那麼如何給北虜以真正威脅?關鍵就在白賊,白賊才是北疆局勢在未來一段時間的關鍵所在。
封德彝當即便有了強烈預感,預感自己與裴世矩見面的結果可能不是“把臂言歡”,而是針鋒相對,是互相挖坑。自己剛剛算計了裴世矩,裴世矩豈肯忍氣吞聲,打落牙齒和血吞?必然要給自己挖一個更大的坑。
封德彝高興不起來了。如果白賊失控,裴世矩都一籌莫展,自己又能有什麼更好的辦法?想到這裡,封德彝忍不住問了一句,“對於這股混亂北疆的叛賊,聖主是什麼態度?中樞可給了一定的迴旋餘地?”
“態度明確,底線不可逾越。”裴宣機毫不遲疑地說道,“聖主和中樞決不允許任何人在任何情況下損害中央威權。”
封德彝面無表情,一言不。又要馬兒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