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錢糧武器的支援,就讓你在塞外做個一方梟雄,不論怎麼說你身體裡流淌著中土的血液,你的部下都是中土人,關鍵時刻我也不指望你與我同生共死,我只要你不背叛中土,不幫助北虜禍害中土,那就行了。
裴世矩站得高,看得遠,他對此事的看法與裴宣機迥然不同。政治上沒有信義,只有利益,叛徒不是因為信義而背叛,而是因為利益出賣靈魂,所以凡是政治上不可控制的風險,必須毫不留情地予以扼殺。李平原亦是如此,雖然其東進出塞之策,的確有助於中土在即將爆的南北戰爭中搶得先機,但並不是決定性先機,更不是決定戰爭勝負的優勢,而為了這點先機和優勢所承擔的風險卻是致命的,有可能適得其反提前引爆戰爭,有可能養虎為患自取其禍,所以權衡利弊之後,還是迅楸堅決一勞永逸地剿滅李平原為上。
裴宣機已經預料到結果,但他心存僥倖。李平原是裴世矩看著長大的,也是裴世矩一手培養的,而且李平原還曾捨身救過裴世矩的命,但裴世矩卻在榆林風暴中拋棄了李平原,為此裴世矩歉疚不安,至今難以釋懷,因此裴宣機有理由相信,裴世矩應該給李平原一個機會。
然而,裴世矩心硬如鐵,冷酷無情,根本不給李平原任何機會。
“大人……”裴宣機權衡再三,還是苦苦勸諫,“即便不為李平原,也要為我裴氏考慮啊。”
裴宣機還是擔心白賊的真實身份暴露,連累到裴世矩,影響甚至打擊到裴氏的權勢。
裴世矩不為所動,雙目緊閉,仿若熟睡,充耳不聞。
裴宣機喟然長嘆,徹底死心。
或許在裴世矩的眼裡,個人權勢家族未來都很重要,但更重要的還是中土利益,還是他為之嘔心瀝血殫精竭慮的宏圖大業。再說白賊的真實身份即便暴露了,但只要白賊沒有對中土利益造成重大危害,沒有影響到南北戰爭的結果,就很難對裴世矩造成實質性威脅,畢竟裴世矩是當今中土外交事務上的第一權威,尤其在南北戰爭即將爆之際,裴世矩的重要性更為突出,聖主和中樞核心決策層絕無可能因為一個死而復生的秘兵而懷疑裴世矩的忠誠,結束裴世矩的政治生命,自毀長城。等到南北大戰打贏了,裴世矩功勞大,足以功過相抵,反之,如果打敗了,裴世矩本身就要承擔罪責,也不在乎多這麼一個罪名。
“大人,如何報奏聖主?”裴宣機有些頹喪,語氣低沉,忐忑不安。
裴世矩沒有動靜,閉目沉思,良久,微微做了個手勢。
裴宣機心領神會,“大人先行,某隨後趕上。”
八月十一,下午,裴宣機在遒城城外一處樹林裡,與早已等候在此的李風雲相見。
薶風雲很急切,看到裴宣機就問,“某能否面見明公?”
裴宣機苦笑搖頭,“某家大人馬不停蹄,已渡河西去。”
李風雲的心驟然一沉,一股冰冷寒意霎那襲遍全身。他設想過無數種可能,結果卻是最糟糕的一種。裴世矩拒絕召見自己,足以證明自己太自大,太樂觀了,自己和聯盟這點力量在中土最高權力層中根本沒有份量,亦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至於東進出塞之策,在他們眼裡更是一個天大笑話。養寇為重,養虎為患,當他們都是痴兒?
李風雲的臉色頓時難看。
裴宣機伸手拍拍他的後背以示安慰,“不過某還是來了,這對你來說並無損失,至於那件事,就權當你沒有說,某沒有聽到。”言下之意,某家大人雖然對你極度不滿,拒絕了你的東進出塞之策,但並沒有斷絕你的生機,還是默許你“狐假虎威”,打著他的招牌“招搖撞騙”。
這句話玄機就大了,李風雲第一個念頭便想到了李子雄。
如果裴世矩默許李風雲繼續打他的招牌“招搖撞騙”,維持現狀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