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阿里門大吃一驚,目瞪口呆,旋即反應過來,舉手就想下令進行全方位覆蓋射擊,但東岸灘塗上還有數百突厥壯勇正在浴血廝殺,誓死不退,這道命令根本不能下達。
“命令前陣兩千射手,立即進入灘塗,向對岸覆蓋射擊,壓制對方箭陣,幫助第二批攻擊選鋒衝過河面。”
史阿里門下完命令,稍作思考,當即作出決斷,衝著身邊僚屬急切說道,“速報叱吉設,前線軍情有變,敵軍實力超過我們預料,正面攻堅恐怕要付出更大代價。為減少傷亡,建議改變攻擊之策,左右兩翼增派更多控弦,乘著我們在正面戰場以更猛烈攻擊吸引和牽制敵軍之際,火速渡河,對東岸敵軍實施迂迴包抄,只待合圍之勢將成,敵軍迫不得已,唯有後撤,如此我們便能以最小代價渡過桃水,迅速向鬼方推進。”
那名親信僚屬答應一聲,調轉馬頭,狂奔而去,白雪混雜著黑色泥濘四濺而起。
同一時間,牙旗步軍統帥阿史德跋苦水也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對岸灘塗陣地。
眼前那支全身漆黑重甲、散發著恐怖氣息的隊伍,是中土獨有的重灌步兵,武裝到了牙齒,戰鬥力極其驚人,拿著皮盾穿著皮甲的突厥步兵根本不是對手,只有被動挨打的份,而這支與重灌騎兵同樣威名赫赫的重灌步兵,已經很長很長時間沒有出現在戰場上了,此時它應該在中土的京師,而不應該出現在天寒地凍的塞外森林裡。
重灌步兵是中土獨有的“重武器”,它的戰鬥力僅次於重灌騎兵。重灌騎兵在南北雙方都是最強大“武器”,其標誌就是人馬皆配重甲,此重甲就叫“甲騎具裝”。建設這樣一支隊伍耗費驚人,難度很大,但為了提高自身武力,勒緊褲腰帶也要上,有總比沒有好。中土有錢,有上等鎧甲,可惜符合要求的戰馬太少,而突厥人有足夠數量的符合要求的戰馬,可惜缺鐵,上等鎧甲少,更缺錢,養不起這樣的豪華隊伍,所以南北雙方重灌騎兵的數量都很少,再說這種“重武器”限制很多,威懾作用大於實戰意義,所以南北雙方各自發揮長處,突厥人戰馬多,重點打造馬軍,而中土人武器裝備好,重兵的種類數量都很多,當然重點打造步軍,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打造重灌步兵。
軍中驍勇善戰的銳士是重灌步兵的主要兵源,他們配備兩襠和明光等重鎧,手執陌刀長槊等重兵,戰力猛增,到了戰場上仿若鋼鐵巨獸,無堅不摧。只是重灌步兵的弊端也很明顯,就像重灌騎兵一樣,正面廝殺無人可擋,諸如奔襲攻堅卻難以勝任,適用範圍非常有限,因此中土重灌步兵的數量也不多,而軍方很多高階將領更是視其為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出征都不帶,漸漸它也就成了嚇唬人的“擺設”,與重灌騎兵一起“陳列”於京師,做為中土向四海諸藩炫耀武力的豪華“工具”。
然而,此刻,在平地松林的桃水,在中土叛軍與突厥人血腥廝殺的戰場上,戰鬥剛剛開始,中土的鋼鐵巨獸“重灌步兵”就突然出現了,這太不可思議了,眼前這支中土叛軍怎麼可能是由一群農夫組成的烏合之眾?胡扯八道。
阿史德跋苦水忍不住爆出粗口。中土人太無恥,竟用自己最精銳的軍隊冒充叛軍出塞作戰,四處挖坑,誘人上當,豈有此理,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麼無恥的。
不過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戰鬥既然打響了,牙旗既然做出了出兵安州穩定東北的決策,叱吉設阿史那咄捺既然決心拿下鬼方斷絕中土人北上弱洛水之路,那這一仗就必須打,不惜代價也要擊敗東岸的阻截敵軍。
這時突厥兩千射手奉史阿里門的命令,正衝向灘塗,打算向東岸大堤後的敵軍箭陣進行覆蓋射擊,但這需要時間,而此刻東岸灘塗陣地上的突厥壯勇,在中土重灌步兵的攻擊下,在鋼鐵猛獸的撕咬下,難以抵擋,人頭飛滾,鮮血四射,斷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