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信做為東湖戍前線總指揮,當即給各軍下達命令,戰局有變,暫緩撤退,請各軍將士務必再接再厲,浴血奮戰,誓死不退。又請各軍總管,立即趕赴戍堡軍議,不得耽擱。
下達完命令,鍾信轉身看了一眼海東青,略略皺眉,欲言又止。
海東青站在地圖前,抱著雙臂,正在凝神思考,似乎感受到鍾信的目光,他微微側身,與鍾信四目相顧,彼此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焦慮和擔心。
“明公對東湖戍的戰局是否過於樂觀?”海東青率先開口,“他是否知道突厥人正源源不斷衝進戰場,傾力猛攻,我們的損失越來越大?”
“這當然在明公的考慮當中。”鍾信眉頭深皺,緩緩說道,“之所以臨陣變計,不惜讓我們付出更大代價阻擊敵軍,肯定是出現了某種重大變故,而這個重大變故已經嚴重影響到了這一仗的勝負,影響到了我們的北征大計。”
海東青想了一下,搖搖頭,“某還是覺得明公過於樂觀。”他不好公開質疑李風雲的命令,只能委婉表達自己的想法。
“今日突厥人攻勢太猛,明知我們重兵堅守,還不惜代價傾力攻擊,目的無法兩個,一個是佯攻,虛張聲勢,迅速摸清我們虛實,以便拿出有效對策,一鼓而下;一個是憑藉強大實力,摧枯拉朽,一舉而下,直接把我們全殲於城外,則鬼方唾手可得。”
說到這裡,海東青上前一步,手指地圖上的鬼方城,然後以鬼方為中心,左右一劃,把平地松林、鬼方和松山連到一起,“如果某是突厥人,知道對手主力皆被奚族牽制於武列水,知道對手可能會得到長城內支援的情況下,仔細權衡利弊,最好計策就是出敵不意攻敵不備,以最快速度攻佔鬼方,然後以鬼方為中心,以平地松林和松山為犄角,構建一道堅固防線,如此一來,進可攻,退可守,最不濟也能把對手阻擋於安州,確保弱洛水兩岸之安全,確保東北之利不受重大損失。”
鍾信心領神會,沉思不語。海東青的意思很直白,突厥人此刻傾力攻擊東湖戍的目的,是要給己方以重創,是要把己方大軍全殲於鬼方城外,然後一鼓作氣拿下鬼方城。而海東青的這個思路,應該來自聯盟最高決策層。之前海東青衛戍方城,有幸參加了聯盟決策層議事,北征弱洛水的決策就是在那次議事中定下來的,而聯盟各方勢力之所以一致透過這個決策,不顧各種困難匆忙北征,十有**是基於對東北形勢的這一悲觀預測,一旦鬼方被突厥人攻佔了,聯盟大軍困守安州,前景十分黯淡,迫不得已只好搶在突厥人尚未大舉反擊之前,竭盡所能謀取先機。而從這一思路考慮,未來三個時辰,敵我雙方極有可能在東湖戍打得兩敗俱傷。
鍾信稍作遲疑,捻鬚說道,“或許,明公要求我們堅守到子夜的意圖,正是要我們與突厥人打個兩敗俱傷。”
海東青斷然搖頭,一口否決,“絕無可能。”
“這次磧東南牙旗的主力都來了,實力強勁,即便我們成功合圍,雙方大戰,也是一個兩敗俱傷之局。”鍾信毫不猶豫地辯解道,“當然,雙方都不想兩敗俱傷,只是激戰一旦開始,雙方殺紅了眼,誰能保證戰局不會失控一旦失控,損失就難以估量了,所以明公極有可能以小博大,以我們堅守東湖戍的代價,來打痛突厥人,咬下突厥人的一塊肉,讓對手畏懼退縮,瞻前顧後,裹足不前,如此只待合圍完成,對手必定不敢決戰,倉惶而逃。”
海東青堅決搖頭,“明公向來以最小代價換取最大勝利,絕無可能以犧牲成千上萬的將士來換取一場慘重的勝利,尤其北征勢在必行,軍心、士氣、實力缺一不可,所以這一仗即便要咬下突厥人的一塊肉,要打痛突厥人,也絕無可能在大戰初起之時、在東湖戍這個阻擊戰場上來實現這一目的。”
鍾信不服,還待辯解,海東青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