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沒了最討厭的楊柳在眼前晃,文氏還是覺得不解氣。視線一掃,目光落在角落裡的巧巧身上,自然看清了她頭上的蝴蝶結髮箍。除了一天愛捯飭點東西的楊柳,誰整得出這新鮮玩意兒?好啊,她在這兒跟人家生氣鬥架,她的女兒卻已經暗地裡和敵人達成友好同盟,可真是好啊,好得不得了。文氏眼睛一暗。幾步上前扯下巧巧頭上的髮箍,扔在地上,狠命的踩了起來,那股狠勁像是她踩的是楊柳的臉一樣。
文氏的動作太快,巧巧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待感覺到耳朵發燙,想要伸手去摸的時候就看見了地上被踩得髒兮兮的髮箍。
“你做什麼?!”巧巧像瘋了一樣,跪在地上推了文氏的腿一把,眼睛裡泛著淚花,小心翼翼的把髮箍撿起來,拍掉上面的灰塵。蝴蝶結清洗起來簡單,但裡面的竹片已經被文氏踩成兩截。再也起不到固定的作用了。
文氏措不及防的後退幾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巧巧,剛才發生了什麼?她的女兒,親生女兒,推了她,為了那麼一個小小的玩意兒?
手裡有了錢。家裡也是順順當當的,文氏原本心情好好的去割豬草,沒想到聽到屯子裡的人在議論她。單說她也沒什麼,偏偏在二蛋受傷的這件事上拿她跟楊柳做比,這是什麼意思?她比楊柳長了十來歲。為人處事還不如她一個小丫頭片子?楊柳整天窩在家裡不出門,不招惹人,別人對她的印象肯定就好,但這能說明什麼?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是二蛋家不滿意他家對二蛋受傷的態度,才放出來的風聲,你不滿意就不滿意,大可以大大方方說出來讓別人知道她文氏處事不對,可說楊柳怎麼怎麼的細心幫二蛋治傷,找大夫算怎麼回事?她文氏雖然不是人緣有多好,但用得著別人襯托出這點嗎?
太可惡了!文氏忍不住辯了兩句,卻反被人頂了回來。怒氣之中還把手指都割破了,她憋了一肚子氣回來,沒想到又遇到這糟心事兒。現在她自個兒的親生女兒都和別人攪到一塊兒去了,還被親生女兒推了一把,怎能讓文氏不怒火中燒?文氏的巴掌一揚,就要對巧巧打下去。
巧巧卻像察覺到文氏的動作,主動揚起頭,“你打,你打,打死我好了,反正你也從來沒當我是你女兒。”
“好啊,好啊。”文氏氣得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順手拿起廊下的高粱掃帚就往巧巧身上招呼,“老孃生你養你就是為了讓你氣我的嗎?把你喂得飽飽的,你就翅膀硬了,想翻天了是不是?”
掃帚落在巧巧身上,發出沉悶的嘭嘭聲,楊柳從來不知道文氏是個這麼愛打孩子的人。幾步奔出來,護在巧巧身前,扭頭說道:“三嫂,是我把木盆放得不是地方,有啥火你衝我來,可不關巧巧的事。”
記得上一次也是五嬸替她捱了幾掃帚疙瘩,奇怪,怎麼明明掃帚打在身上那麼痛她都哭不出來,現在反倒想哭了呢?巧巧閉上眼,有些貪婪的聞了聞楊柳身上的香氣,好溫暖,這才是母親身上應該有的味道吧。
可惜,她從沒有在文氏身上感受到過。
要逞英雄可沒人攔你,文氏不客氣的往楊柳身上打了幾掃帚,然後用掃帚指著楊柳道:“你走不走開,再不走可別怪我沒提醒你。我告訴你,我教訓我的女兒,不需要你這個外人插手。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給你滾一邊去。”說著還扯了一把楊柳。
楊柳被扯得身子一歪,卻還是立馬拉著巧巧的手,急忙道:“跑啊,你娘要打你,快跑啊。”
“你敢跑試試!”文氏急了,順手一掃帚過來。
楊柳用胳膊擋了一下,掃帚砸得她眉毛一皺。
“五嬸,請你讓開吧。”巧巧突然開口,平靜道。
不知怎麼的,楊柳突然想到書裡描寫的那些看破生死的世外高人。由內而外的平靜,亦或是心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