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斗篷,將南宮蒼敖一起擁入斗篷,“我以前從未憶起過去,即便有,也只是死去的那一日,我總是看到那面紅牆,那片紅瓦,看到眼前猩紅的天色……因為我眼裡的血。”
所以一切皆是血腥,皆是刺目的紅。
“那如今呢?”
“如今,我想起了父皇,想起了宮裡的日子,我甚至還記得,煌德曾經帶我一起到父皇的書房中搗亂,儘管只有一次。”
“所以你猶豫了?”
“怎麼會。”好像聽見一個笑話,君湛然搖頭,“我不過是才發現,原來我的心裡,並不全是恨,原來,我還是個人……”
他不是鬼,不是人間的幽魂。
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南宮蒼敖搖頭,“湛然你有時候聰明的驚人,有時候卻遲鈍的可怕,你的心中若只有恨,怎會愛我,若只有恨,怎會至今還未逼煌德走上絕路?”
“其實你從未忘記過,只是不讓自己去想。”這般矛盾的性子,在南宮蒼敖看來,著實可愛。
“我以為這會讓我變得軟弱,無論感情也好,過去也好。”君湛然如今並不怕承認這一點,但也只在南宮蒼敖面前。
無論是坦白直言,還是當初的偏激孤僻,在南宮蒼敖眼裡他從未變過,“認清自己的心並不是軟弱,想想那些殞命於你手中的人,你可曾後悔殺人?”
“不曾。”君湛然回答的毫不猶豫,“無論是男是女,是善是惡,是為何而死於我手,被我所殺便是被我所殺,我做的事,絕不言悔,更不會不認。”
“不錯,這就是你,是我的湛然。”風裡的嗓音和這秋日一般乾燥,卻是溫暖的,滿是激賞,“所以你就是你,無論叫君湛然,還是煌湛,都是我傾心所愛之人。”
南宮蒼敖從不吝於表達他的感情,他看事情似乎總是很清楚,他總是這麼直接,總是坦承他的感情。
在這一點上,君湛然永遠及不上他,但他也會受對方的影響,“你也是,所以此生你都不準離開我。假若沒有你,我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
“沒有這個假若,永遠不會有。”擁抱著他,兩人佇立在風裡,秋風中似乎再也沒有寒意,有的只是胸膛之間的熱度。
假若沒有南宮蒼敖,也許君湛然終究會成為真正的惡鬼,仇恨是他的所有,無情無心。
假若沒有南宮蒼敖,也許他早已用滿腔仇恨毀滅大夏,也毀了自己,沒有過去也看不見將來。
假若沒有南宮蒼敖,也許他永遠不會知道什麼是愛,不會知道自己在痛,更不會懂得,能擁抱自己所愛,是件多麼幸福的事。
所幸,沒有這個假若。
是年,秋,闌東國遣使者,覲見的卻非夏國平康皇。
這一舉動不僅表明了闌東國的立場,同時也暗示著始終置身事外的闌東,如凜南一般,早有反意。
覆巢之下無完卵,大夏國一旦分崩離析,作為從屬的各國若不事先做好準備,說不得便又可能被殃及池魚,要被大夏當做工具來使,與其到了那時再來不情不願,不如先選擇一邊。
顯然,闌東選擇了已有凜南、北絳作為助力的湛王君湛然。
平康皇弒親奪位已鬧得天下皆知,無論他謀害永盛帝之事是真是假,也都已傳的沸沸揚揚。
人心向善,百姓們自然不會喜歡有這麼一個君王,更何況此前平康皇便不曾有過什麼好名聲。
內有南宮蒼敖和君湛然派出的惡鬼滋事,皇子殞命,外有戰事未消,藩國倒戈,平康皇已經焦頭爛額,但仍不見大的動作,不知是在等什麼。
君湛然似乎也不急,他似乎也在等,等他皇座上的這位皇兄崩潰,等夏國一步步走向滅亡。
他要讓他受盡煎熬。
就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