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湛然的手掌依然乾燥而穩定,他在衣袖下回握住他,南宮蒼敖這才察覺到他指尖上微不可覺的顫抖。
這是激動?還是憤怒?南宮蒼敖將他握得更緊。
煌德鄙夷的輕嗤,“什麼公道?!你禍亂朝廷令天下動盪,致夏國戰亂四起,民不聊生!你所謂雪仇只不過是為了你一己私心,你是想奪回皇位罷了!”
他的嫉妒、怨恨,幾乎就寫在臉上,君湛然看了他一會兒,“我們雖為兄弟,但你半點都不瞭解我,煌德,我要的從來不是大夏,我要的就是你今日的表情,不錯,就是現在——”
煌德面色扭曲,猛的站起,君湛然望著他仰頭大笑,“你後悔當日為何不親手殺了我?還是氣憤為何父皇將我視為皇儲,卻對你這個長皇子視而不見?煌德,你千方百計想要將我除去,只說明一件事,你,怕,我——你一直都怕我!”
大笑,在空蕩蕩的大殿裡傳開,狂妄,自負,環顧周圍,遠眺宮門,君湛然的眼底彷彿有火光在跳躍。
“朕會怕你?!”煌德臉色一變,“簡直無稽之談!朕是靠自己得到這皇位,當日殺了你是迫不得已,要怪就怪你自己!誰叫你討得父皇歡心,他打算立你為皇儲,其他皇子哪個心服,我不動手早晚也會有別人動手!所謂先下手為強,當日所為,朕可是一點都沒有後悔!”
弒手足,奪皇位,不曾後悔?君湛然面無表情,南宮蒼敖的心卻要為他痛了起來。
“煌德,你還有什麼想說的話,可以一併說了,今日,你不會活著離開這裡。”遮日刀已經歸鞘,南宮蒼敖的話不是威脅,而是在訴說結局。
南宮世家滅門之仇,南宮晉之死,何止數條人命,一手與君湛然相握,銳利的鷹眸直視煌德。
狹長黝黑的眼睛,目光如炬,很多人都說南宮蒼敖的眼神犀利,煌德知道,卻是第一次如此明確的感受到,帶著殺意,彷彿能將人洞穿的眼神,如同實質。
喉間顫抖了下,他嚥了口唾沫,合南宮蒼敖與君湛然之力,別說是他一人,哪怕再多幾個高手,也擋不住他們聯手一擊。
“你果然怕了。”南宮蒼敖似笑非笑的往前走了一步。
“為登上皇位,不擇手段無可厚非,一將功成萬骨枯,更何況是皇座之下,但你不該殺忠臣,弒手足,更不該殺害我父南宮晉,滅南宮世家!”
高手之威,哪裡是煌德能夠抵擋,他強自鎮定,回想當年,含恨說道:“當日要不是南宮晉未將煌湛了結,豈會有今日!”
“煌湛應該已經死了,死於南宮晉之手!”一步走錯,滿盤皆輸,煌德一把捏碎了座椅。
皇座的一邊轟然碎落,就如君湛然心裡的皇城,在那一日那一刻開始坍塌。
“我記得那一日的血,記得眼前一片血紅,從我被至親背叛之日開始,經年累月,不敢或忘,當日之痛,當日之恨!都要你來償還,煌德——”
“你說的不錯,我已不是煌湛!自煌湛死去的那一日我就告訴自己,世上再無此人!煌湛已經被他的手足兄弟給害了,他早已是皇座下的枯骨一具,死在當日宮亂之中,死於利刃之下!”
語聲如冰,君湛然嚴重的火色卻愈加噬人,緩緩說道:“所以……你就當我是冤鬼,前來索命吧。”
幽幽一語落音,他眸底燃燒的恨意忽然熄滅,只剩下一片虛無的空。
他看煌德,好似他並不是個活人,而是一件死物,“我已厭煩了,記恨當年之事,煌德,你為何還不去死?”
他舉起手。
幾乎毫無瑕疵的手掌,均勻白皙,似玉非玉,彷彿並非真正的人手,而是來自天上。
鬼手無雙,煌德不由自主的看向那隻手,好像閻羅搜魂,已將他的魂魄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