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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部分

被髮絲遮蓋的眼睛猛然睜開;沈江蘺惶然地撥了撥額前頭髮;雙手緊緊拽住錦被。她又夢到了。在永通錢莊的後院,陽光從樹縫間掉在地上。陶罐裡煮著雨水,兩碟精緻甜食。

有人揹著光朝她走來;面帶笑意。他越走越近,直至呼吸相聞;面頰幾近相貼,才堪堪停住。他低頭說話,氣息拂過她的耳垂和脖頸,一陣奇異的麻癢,身體僵直不敢動。

“你想不想我?”

沈江蘺陡然坐起,面色潮紅,雙眼水光瀲灩。她正想喚人,想了想卻自己披衣下床,走至桌邊倒了一杯茶擎在手中,反覆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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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時節,江南最新最薄的絲繡貼在身上,仍有一層熱氣。女子手中皆搖一把團扇。大體來說,沈江蘺是一個要求不太嚴格的母親,只要沈致的行為勉強符合閨秀的風範。

可偏偏沈致不太想做一個閨秀。樹上的飛鳥,水中的游魚,一切靈動的,歡快的東西都想磁石般吸引著她。

而綠竹與南無正從前都是所謂的“江湖人士”,在沈致面前也起不到良好的示範作用。私底下,偷偷帶著沈致出去瞎逛,抑或教她三拳兩腳,揹著沈江蘺,沈致怕是連翻天的膽子都有。

洗過澡,沈江蘺在樹下涼床上納涼。見沈致正從屋裡出來,便搖手招呼她過來吃果子。

一聽有荔枝吃,沈致三兩步就跑了過來。

天色雖暗了些,倒也不是完全看不清楚。沈江蘺暗想女兒臉上白得奇怪,像一層白膩子貼在牆上一般。越想越不對勁,突然伸出手擦了擦沈致的臉。滑膩膩的一層白粉順著指尖簌簌下落,露出一道黑紅黑紅的印子。

她雙眼一瞪,便喝道:“你又去海上了!看看曬成什麼樣了!”

彼時,沈致的嘴裡正含著一顆荔枝,塞得滿滿當當,連句話也說不出來。她趕緊吃下,吐出核來。然後規規矩矩在沈江蘺身側坐下,慢條斯理地說到:“今日隨小船去了一遭海上,因見日光好,便在船頭做了一回。豈料日光太毒,回來後臉上泛紅,未免娘擔心,才抹了些紫茉莉粉遮掩。”

態度倒是落落大方,說話規矩也對。沈江蘺便沒再說什麼,只交代了一句:“回頭叫人用蘆薈給你擦一擦,睡前再上一層珍珠粉。”

沈致在心裡默默地讚了一回自己。她現在也算是摸清了自己這個孃的脾性要求。其實她娘根本就不是很在乎所謂規矩,只不過偏偏要求面子功夫要做足。

比如說,沈致可以坐船出海,甚至翻牆出去閒逛。但是這些事情萬萬不可張揚,即便被人知道了也得擺出正經樣來,用冠冕堂皇的言詞為自己的行為找出合理性。

沈江蘺的教導,對年僅*歲的沈致來說,還不太容易懂,遠得就似沈江蘺櫃子裡最貴重繁複的衣裳,好看是好看,卻不是自己這個年紀嚮往喜愛的。

沈江蘺說:“世人膚淺,凡事只看表面。哪怕你心機深沉,行事狠辣,他卻只記得你的殷勤致意。但凡你一言一行遵照了君子之道,哪怕所行不是君子之事,旁人亦難以分辨。世人謠諑,人言可畏,人活一世自然不應為名聲所累,但也沒必要意氣用事,以一己之力去抗爭俗世規範。須知一個人若真想有所成就,必然與眾不同,必然行世人所不行之事,只是做便好了,沒必要大張旗鼓,惹得人指指點點,反成阻礙。”

沈致不是很明白這番話,但是她很快發現在學堂裡只要自己能完成好功課,不管是遲到時皺著眉頭說身子不舒服,還是想早退時說家裡有事,一切事情都顯得這麼輕而易舉。

她遵守了一定的規則,反而享有更多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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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棲遲一行人到達棠州的時候,苦楝花開得如同皚皚白雪,壓得一彎又一彎的枝頭似遠山重疊。苦楝樹在棠州極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