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苦霜,所過之處,所有植物象開水無情燙過,蔫了,慫了。
李精樹象雷擊一樣,不僅抽搐而且翻白眼,我的破歌,象一枚利劍,直接刺穿李精樹那顆蒼老、有著智叟一樣譏諷別人的嘴臉。
我的心象狂奔的烈馬,一路騰雲駕霧呼嘯而過,快如閃電疾如風,我的心象一面旗幟,不僅高高飄揚,而且在風中獵獵作響:我想老傢伙一定被我飛射出的一串流彈中傷,而且傷中要害,他不僅咬牙切齒,並且捶胸頓足,自此他用滴著鮮紅血的眼睛看著我,我想他是把我從根上恨上了,我一個心智未開的小屁孩,這種睚眥之怨,會如黃土高坡上的風,從坡上刮過,其實這只是我一廂情願,探尋他恨我的原因,在他死後一二十年裡,我才釋然:原來小普的死,才換來我的生,理由荒唐,卻在他扭曲心裡,盤根錯節長成樹,雖虯龍扎煞,樣子極其醜陋,但畢竟是他心裡一道風景,生命之樹枯死,那棵樹也就死了。
李瑞芹看不懂我的表情,這就對了: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我不象我的祖父:忠厚純良!看破不說破,任由這樣哪怕是親生兄弟一樣奸侫小人欺凌,不屑也無須,這不是在縱容別人嗎?我不會如此:我是個恩怨分明且殺罰果斷的人,可以三思,後必行之。“走吧!”她拉著我,就像拖東西一樣把我拖走,地上長長的彎曲的拖痕,反映出兩種心態:一個拖我疾走,另一個極不情願。
秋天瓜果飄香,風清雲淡,許多人喜歡這樣的季節,不僅土地收穫豐沛,而且人們不用藏著掖著,肆無忌憚品嚐著豐收的果實,但李精樹象狗一樣蜷縮在小矮牆前面,迷麗的陽光晃暈他人,更晃瞎了他的眼睛,十米開外,他看得暈眩,這是怎麼啦?他要壽終正寢?沒到時候呀,他才七十有三,二小子的繼承人還沒有來呀?那時李子華正在來的路上,歲月正在抹平憂傷,但他心裡極端恐懼,肖梅和李建良的身體日益糟糕,並踩著他的老路子,一路走來,難道他錯了?不透過聯姻,能夠和肖家有那麼一鱗半爪聯絡?他們都是哮喘的終身受害者,自身的痛和苦,讓他受夠了,隨著秋的臨界,他會很害怕,整個漫長的秋冬季,佔據一年一半,他會咳嗽很厲害,叱吒之聲不絕於耳,有時急促,有時平緩,急促時咳成球,象只刺猥,咳血家常便飯,習慣了,有時生不如死,寧願世上挨,不願土裡埋,或許在老四那件事上,他確實錯了,但上帝懲罰他一生,這還不夠嗎?老二就是一頭犟驢,一生耿耿於懷此事,但他那時太過年輕,哪裡懂得人心險惡、江湖猙獰?
小普去了不到一年,李子華出生了,他的到來,不僅填補空缺,更是改寫了歷史,至少是李建良的家族史,李子華小名叫居民,且留著毛頭,一直到十二歲,那兩條又細又黃的小辮子我是玩耍式揪過,被李精樹用竹杖敲過腦袋,且不止一次,最嚴重一次,長出雞蛋大小的皰,為此我母親林蘭香還和三老頭大吵過,肖梅兩口子去過我家慰問過,並帶我去看過高孝虎,那傢伙笑笑,說不用看,幾天之後會消下去,這倒是真的,經驗在深憶的深井裡,汲取一點,就會惠及他人。
李子凱年長我弟弟李子安一歲,大多在我和李瑞芹“相濡以沫”時,他們腳跟腳就來到這個世界上,我妹妹李子蓮比我小三歲,當然,我母親除了生養我們,我的一個哥和李子蓮下面、李子安上面還有一個弟,悲催的是:我這兄弟二人,既沒混到名字,更沒見識這個世界的精彩,人心之險惡、日月之艱難,就一命嗚呼了,所以在二00七年,當我寫下《祭父文》中,有這麼幾句:生子有四,存者北安;只有一女,喚名子蓮。這篇全部四字,近兩千五百字的祭文,寫出了我人生無奈與悲愴。
沈冬秋小人得志,志在文革,那時人們象打了雞血,興奮人云亦云衝動,全國大串連,許多學生不上課,而是到處集會,戰天鬥地,大字報小字報,充斥著大街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