訊息,絮絮如風,風裡有泥沙,有草屑,經過篩選,卻沒有她想聽的東西,這傢伙準備著這樣終老一生嗎?白天都在生產隊勞動,晚上習慣了疲乏,吃了晚飯,基本上天就黑了,也不知道他住哪裡,要找沒有了勇氣,她哭了,哭他命運悲催,何嘗不是自己的?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是朝朝暮暮。騙人更騙鬼,現在的問題出在她是剃頭挑子一頭熱,人想人想死個人。
月牙有彎,星星成點,春情勃發,春心蕩漾,張國英吃了晚飯之後,就再也不能自持,推出張國軍的車,她要瀟灑去她從未去過的賈家溝去走一回。那種飛蛾撲火奮不顧身的愛情,在她後來看來,簡直可笑至極,但當時卻認為那是至純至愛的體現。
賈家溝不是天涯海角,沒有她想象的遠,她的那塊視若珍寶的黑炭頭,沒有人收,更沒有冬藏,也許只是丟棄在那兒,那是一個極端考究、但有很多土坯房子蓋得很規整的小院落,宅子很高,幾乎有一人多高,那是李向東父子傾其一生智慧、父子倆接力的傑作,現在它只是一個空殼,裡面的東西有一件算一件,已經悉數充公,包括那張雕花鏤空的滴水床,它見證了當年的繁華與奢侈,李精耀雖還在,多場批鬥下來,已經癱了,人們在聲討李家罪惡時,往往是拿李向東娶三房老婆說事,其實這裡有個曲解,從數量上說,確實是三個,現如今牌位還在那兒,但是娶一個,死一個,死一個之後,再娶,再死,最後只剩下梅氏,現在還活著,我有記憶時,她喜歡盤個髮髻,插個簪子,張口閉口喜歡“阿拉”,她是地道的上海人,做棉花生意的李向東據說在四十歲時,在上海認識的梅文,梅文是股清風,她不同於賈家溝任何女人,永遠收拾得利利索索,李光耀不是她親生的,李向東死於1948年年底,但李光耀癱了是1963年9月,剛交50歲,李建彬為長,有兩個妹妹,一個弟弟,如此而已,尚若有一根棍,李光耀可以動兩步的,在這個緊湊的院子,各住一屋,讓人羨慕,李建彬住在後頭,沒事一盞罩燈下,在那裡寫算,李宜忠到過那裡,他不是去整誰,他是聞腥,他是去看年未老色未衰的梅文,看一次罵自己一次,活成了畜生,究竟他為什麼要那樣:解釋不清,梅文是女人的榜樣,標準,他喜歡聽上海話,動不動就“阿拉”了。
張國英只問了一個人,就準確無誤找到李建彬的家,她碰到夜裡不睡且喜歡四處遊蕩的姚書紅,她在獵豔,更在獵取食物,靠這個,培養出一名大學生一名師範生,功德無量,比起他更加卑微的丈夫劉長嶺要強上百倍,那傢伙雖不偷不搶,遇到難事,就象個娘們,歪著核桃大嘴哭,昏天黑地,姚書紅愛盤問,張國英推說是同學,姚書紅一眼看破,“曾經的吧?”第二天,捕風捉影,賈家溝男女老少都知道了,有個仙女乘著夜色,來到李建彬家,也許住了一宿,雞叫三遍時,乘著夜色而歸,姚氏的繪聲繪色講述,讓許多小的老的光棍,喉結象雞嗉子那樣上下蠕動,羨慕嫉妒恨,乖乖,仙女下凡嘞。
在人堆裡幹活的石桂梅按捺不住,打斷了姚書紅,“你放屁!她不可能在那兒住!”
“李建彬就在那邊,要不你去問問?”姚書紅津津樂道,“那乾柴遇著烈火,還不蹭蹭燃燒?”
石桂梅看一眼那邊李建彬,那塊黑炭頭,還象平時那樣,悶不吭聲,看上去波瀾不驚。
“哎~石桂梅,你是不是有事?你幹嗎這麼激動?這李建彬的長長短短,礙你腿肚子哪條筋?說說,這裡有故事呀!”有個老光棍把糞勺柄子抵胸口,要問個究竟。
石桂梅怪自己孟浪,暴露了不是?只得悶頭不吱聲。
她不吱聲,別人閒不下來,“明白了!這是山西老陳醋的味道!”那人閉上眼,吸吸鼻子,“嗯!挺正宗!”
“哈哈哈……”眾人大笑。
“要幹活,別光顧著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