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三天,應笑果然不弄飯了,穆濟生自己處理。不過,每天晚上應笑都到穆濟生家坐一坐,看望看望,也解解悶,每回大約一個小時,並不長。應笑會講這一天中醫院的事、患者的事,他們二人還會說說剛知道的大小新聞。有一回,他們兩個還說到了他們各自的小時候。應笑說了她的父母,穆濟生也講了他的家庭——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父親母親的一輩子,不管是工作還是別的。二人講完小的時候,抬眼望望彼此,似乎感覺什麼東西又悄悄地不一樣了。
而第六天,穆濟生就上班去了,一共只耽誤了一個白班一個中班一個夜班。穆濟生說,以後他每週五的休息班用來「還債」,替人值班,三個星期就可以了。應笑只好心裡吐槽穆濟生是nicu扛把子。
不過呢,現在兩人熟悉很多了,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應笑還是照顧了下穆濟生,比如,到超市裡幫他買菜。
她覺得自己真是活雷鋒。
…………
這兩個星期當中,薛惠惠和她的老公又過來了好幾次。
鄭峰一共做了三次精液分析,結果一樣——檢驗科的三個大夫都沒發現任何蝌蚪。於是呢,應笑開了穿刺取精,然而鄭峰穿刺取精的報告單上還是「無精」。
最後,鄭峰抱著「顯微取精」這最後的一根浮木,「悲壯」地進了手術室,又悲壯地等待審判。
結果還是無精。
醫生已經非常努力了。那個醫生跟應笑說,他用手術的顯微鏡兢兢業業觀察很久,沒有發現任何一根勉強ok的生精小管。因為不曾產生精子,那些小管甚至已經嚴重萎縮了,十分醜陋。
「嗯……」應笑對鄭峰說,「治療意義確實不大。生精小管嚴重萎縮了,不大可能恢復功能了。當然,我並不是男科醫生,你也可以再看一看泌尿外科的醫生,掛男科的號。我個人的觀點就是治療意義實在不大。」
「不可能……不可能……」鄭峰一直無法接受,「我……我是好的!」
應笑有些無語,她說:「咱們只能使用捐精了。可以做人工授精,也可以做試管嬰兒。人工授精對女方的傷害極小,基本沒有,這個需要醫院醫生將洗過的……置於子宮頸,薛惠惠的年齡是23,成功機率還挺大的。不過呢,有些夫妻無法接受人工授精這個方式,那我們可以採用是試管嬰兒的技術。當然了,試管嬰兒費用也更高。」
「不行!不行!」鄭峰的爸一直扯他,「這哪裡是鄭家的後!多膈應呀!太噁心了!等於養別人的種呀!!!」
應笑:「……」
這樣的人確實有的。
一些夫妻,比如之前嵌合體的張海以及劉半夏,就不在乎什麼「血緣」,他們說,他們是怕老年孤獨,有個孩子時不時地看看他們、打打電話,就足夠了。可是也有些夫妻呢,非常在意所謂血緣,尤其老一輩。她去年的一對患者使用供精生了寶寶,可是男方在小寶寶一歲那天遭遇車禍,過世了,結果,他的父母不想照顧自己兒媳還有孫子,又不想被說閒話,便到處宣揚那個孩子根本不是「兒子的種」,女方後來沒有辦法,去了深圳。應笑知道,如果沒有供精,那對公婆不會不管的。
「血緣不是什麼問題。」應笑勸他們,「在中國,捐精、用精是雙盲的,大家永遠都不知道精子來源與精子流向。你們好好養大,那他就是你們的孩子。」
中國不是美國那樣可以挑選「父親」的國家。美國能挑長相、身高、學歷、專業、工作、收入、種族等等,白人甚至很喜歡寫家庭氛圍、性格特徵,「實力」越強價格越高,中國則是雙盲的,不過,醫院會對捐精者們設定一個最低門檻,比如雲京三院的門檻是,身高高於一米六八,單眼近視低於500度,高中及以上學歷,不可以有遺傳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