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委屈,有我疼你著的,誰敢難為你。”我把頭埋在胤禩臂彎裡,又溫暖又清冷,只是後半夜斷斷續續的總沒再睡踏實。
第二日一早,我便起來了,想著還得給八福晉去請安呢,不敢十分打扮,儘量素淨些,省得惹得她更不高興。我換上月白緞的袍子,丁香色掐銀絲的緞褂子,只滾邊是用的淡紫紅色,好歹有點兒喜氣。頭上也都是素白的銀飾,沒敢戴良妃給我的那隻朝陽九鳳掛珠釵,怕見著了說我輕狂。胤禩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了,直道太素了,說是昨天那樣就很好,從沒見我這樣漂亮過,喜歡得緊,又翻出件新做的縷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袍子要我換上。我苦笑一聲,那樣裝扮了去見八福晉,只怕我會喋血當場。胤禩見我死活不依,硬是在我頭上加了兩枝豔色的宮制堆紗花才罷。
小翠帶我一路穿堂過屋去見八福晉,出了那道垂花門向左拐,又是另一個院落,幾間大正房,兩邊廂房鹿頂耳房鑽山四通八達,軒昴華麗,十分大氣,想來是八福晉日常居坐宴息的之所。按規矩,胤禩是不能陪我來的,小翠煩八福晉的小丫頭菊兒通報去了,我站在門外,心裡緊張得直打鼓。只一會兒,菊兒出來,笑著將大紅撒花軟簾打起道:“福晉請姑娘進去呢。”我每走一步腳都有些閃,心跳得都要從胸口中蹦出來了,臉也發燙,雙頰想是緋紅。
進去後我心中雖是萬般委屈,但仍依例拜下去見禮,半晌沒聲,好像根本沒人聽到我請安,也不叫起。我亦不便抬頭,只聽到有微微的杯碟碰撞聲,偷眼瞧去,只見臨窗大坑靠東壁設著青緞的引枕和坐褥,上坐著一位二十多歲的極端莊的女子,柳眉鳳眼,一管鼻樑挺直,只看面相便知是大家出身。她著一件淡茄紫色撒花洋縐裙,藕荷色大襟馬甲,馬甲的襟緣、領口處鑲著如意雲頭式樣的滾邊,通身有種說不出的威嚴。旁邊立著個丫頭捧著海賞花式雕漆填金雲龍獻壽的小茶盤,另一位插金戴銀,打份不凡的丫頭將一隻五彩泥金的小蓋鍾奉給八福晉,八福晉接了茶細細地品了,輕聲道:“這是宮裡面才賞下來的吧,也未見得出色。” 不知道她是在說茶還是在說我。
八福晉一面將蓋鍾遞給丫頭一邊抬頭,仿是才看見我,看來我剛才向她請安的話都白說了。道:“喲,已進來了;。”一面又向剛才奉茶的丫頭道:“蘇鐵,還不快讓姑娘坐下。” 那個喚作蘇鐵的丫頭一臉不高興,也不動彈,只向旁邊指了一下。坑沿一溜四張椅子,都搭著半舊銀灰色撒花椅披,底下四幅腳踏,我挑最邊上的椅子坐下。八福晉笑道:“丫頭們不懂規距,都是平時待他們鬆了,看來還是嚴厲些好。”又向我道:“昨兒才知道你,爺也不早說,沒個準備。現趕著叫人將西院兒的廂房收拾出來了,原本是預備昨天你來了住的,只是今兒才見著你。”好個八福晉,句句帶刺,現在又是在暗示對我今早才來見她的不滿。
我道了謝,想著已住到胤禩指定的清秋園了,這是說還是不說呢。正想著她又道:“聽說你也沒帶個跟著的人來,紫荊是打小兒在府裡的,極是伶俐,你先使著,少什麼或是婆子丫頭們不好了只管告訴她,我總還是可以替你做主的。”說罷一個看著並不面善的丫頭在我面前福了一福,算是與了我了。我更驚,這擺明了是個間諜,怎麼敢要,只得強笑道:“胤禩,哦,不,是八爺已與我一個叫作小翠的姑娘,勞福晉掛心了。”
八福晉見我直呼胤禩其名,大驚,身子仿是微微有點晃,但只片刻就恢復了平靜,比小翠還快。只道:“一個人怎麼夠使,八爺又疼你,總捨不得讓你受委屈吧,紫荊你跟了如桐去吧。”我知這已是端茶送客的意思,忙起身告退。
紫荊因了八福晉的話,雖是我極不願意,但也跟著我出來了,小翠見她很是吃驚,她倒大方得很,向著小翠自己先道:“八福晉撥了我來伺候姑娘,今後我們姐妹就在一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