禛走後不久,從容便也披衣而起,在薄薄晨霧中,她叩響了福喜居處的木門。待把來意說清楚後,福喜沉吟著又問了她一遍,“你真要我這麼做?”
從容咬了咬唇角,點頭道:“娘娘若真是開口要人,那兒人多眼雜,萬一給看出來,就連爺也保不了我了。”
這傻丫頭,倒也會未雨綢繆了。福喜暗歎一聲,道:“你同爺說過這事麼?”
“還沒有。”從容垂下了眼簾,“我是想著,若是娘娘心一寬,沒想起這個茬的話,這事兒也就不用和爺提了;若是娘娘真要我過去,爺較勁不放,只會惹人更疑。所以我想萬一真要過去,我就先過去一段時日,等以後找到機會,再讓爺把我要回來。”
鬱郁說完後,從容看向福喜,“福公公,我這個主意成麼?福公公,福公公?”
福喜回過了神,“傻丫頭,你也想得太多了。”
從容輕輕嘆息了一聲,既然回來,她就不會再離開,他在為他們的事開路,她也不能為他添亂,忍一時,總比分離一世的好。
從容趕往喜房行禮的時候,胤禛正坐在桌邊,看宮婢為琳蕙挽起髮髻。琳蕙在鏡中瞥見他看她的目光,臉上升起紅雲,心裡卻是喜歡。昨夜她酒沉而睡,醒來時胤禛已在她的身邊,而他醒來時看她的目光,就如此時一樣,柔和而又眷戀。
胤禛在回味著昨夜之事:他想到給從容的承諾;想到她將那張花箋放入貼身的荷包;想到她如蜜的唇瓣;正想到她的嬌喘細吟時,從容就進來了。胤禛面上一燙,從容也沒發覺,低垂著頭向他和琳蕙行過禮後,如常繞到他身後,為他梳理髮辮。
琳蕙好奇打量了從容幾眼,“這位是……是夏公公吧?”
胤禛知她必是打聽過了,遂微一頷首道:“你叫她小瞎子就行了。”
“小瞎子……”琳蕙對從容莫名生出幾分親近之感,“小瞎子,我初入宮,若有不到之處,還請多指點。”
從容看她臉上一團孩氣,說話又十分客氣有禮,心裡也就鬆了幾分,“福晉太過客氣了,‘指點’二字,奴才可不敢當。”
胤禛沒聽她們二人的互相客氣,他覺得從容有些不對勁,至於是哪裡不對勁,他一時之間又說不上來。這時琳蕙已梳妝完畢,從容也已為他結上了髮辮,胤禛無暇再細看從容,只吩咐道:“去乾清宮。”
給康熙行過禮後,胤禛又帶著琳蕙去給德妃請安。從容候在門外,正默默祈求上天保佑,德妃千萬別想起調她過去的那茬時,裡頭就有大太監出來道:“小瞎子,娘娘讓你進去說話。”
從容心裡咯噔一聲,垂手低頭走了進去。屋子裡十分安靜,胤禛青著臉、琳蕙咬唇無措、只有德妃抿一口熱茶,氣定神閒道:“你不肯,這一向最有主意的奴才未必不肯,額娘這就來問問他。”說著她看向下跪行禮的從容,“小瞎子,四阿哥業已大婚,無需你再值夜,這一向服侍我的喜雙又多病多災的,你可願過來我這兒伺候?”
從容抿了抿唇。胤禛冷聲道:“額娘何必定要小瞎子?小年子、小鄧子個個都是伶俐的,都能替了喜雙的班。”
德妃幽聲道:“那禛兒又何必定要小瞎子伺候呢?難道小年子、小鄧子就都不能伺候你了?”
胤禛一時語塞,德妃垂眸看著從容道:“小瞎子,你可拿了主意沒有?”
從容深吸一口氣,對她一叩首道:“奴才就算再渾、膽再大,也斷不敢在此事上自作主張。娘娘既然發了話,奴才自然聽從娘娘的吩咐,奴才願替喜雙的班,盡心伺候娘娘。”
德妃滿意點頭,胤禛卻“蹭”地一下站起了身,“小瞎……”
從容轉回身,對他亦是一叩首,“四爺,奴才會用心服侍娘娘的,斷不敢再言語無忌、衝撞冒犯,還請四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