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草坪邊有一張石凳,敏敏坐下來就沉默了,雙眼定了神地看著那塊空草坪。郝書記這才醒悟,原來,那是張建中教她們母子練太極的地方。
敏敏累了,就坐在這張石凳上看張建中教媽媽,有時候,就獨自一個在那笑,然後說:“媽,你怎麼那麼笨?”
“你還不笨啊?一個那麼簡單的動作也做不來。”
郝書記就說:“我老了,沒你手腳沒你們年青人那麼靈活。”
敏敏就笑得更響了,說:“你不是總說你才有四十歲還年青嗎?今天怎麼服老了?”
郝書記累了,坐在那張石凳上,就看著張建中教敏敏,看著兩個年青人,她突然感概,女兒都那麼大了,自己的確老了。然而,看著張建中手把手地教敏敏,看著敏敏在張建中的指導下,做出各種動作,兩人臉上都散發著青春的紅潤,她心裡便冉升起一縷縷幸福感。
“我們走吧!”李主任的話打斷了母女倆的思緒。
“你們走吧!我還想再坐一坐。”
“你還是陪陪你爸吧!不然他會生氣的,好不容易有那麼一個不加班的晚上,你也不陪陪他。”
敏敏就擠出一絲笑,很有些懶洋洋地站起來。
後來,李主任知道敏敏坐那石凳不走的緣故,更覺得自己責任重大了。他連續幾天都追那位老戰友,問他向專家打聽心臟搭橋的結果怎麼樣?老戰友被他追得急,特意請了半天假去見專家,回來告訴他,專家是他老首長的好朋友,對他也很客氣,建議他還是不要急做這個手術,現在的成功率非常低,再等十年,技術成熟了,再動這個手術保險係數,或許能達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十年,敏敏三十七八歲了,我李主任可以等,敏敏可不能等。但是,不等又能怎麼樣?你總能拿女兒的生命去冒險吧?
郝書記和敏敏都給張建中打過電話。
敏敏說:“前兩天,我去過我們練太極的草坪,那裡很清涼。”
“那地方挺僻的,晚上還是別去哪地方好。”
“我和我爸我媽一起去的。”
“這倒沒什麼。”
“那天,你趕回去幹什麼?週末了,有什麼急事非要你回去?”
這種藉口,張建中還不會說嗎?他說,那天,他們一個躲藏的超生婦女在村裡浮頭,計生的人準備半夜行動,所以,他必須趕回去。說著話,有人在辦公室外說話,聲音很大,想敏敏在電話那頭也聽見了,張建中就很有理由地說,我還有事忙,先掛了。
郝書記的電話打進來,先是責怪他那天失約,說:“你都回到縣城了,還趕回去幹什麼?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事,你跟我說一聲,我幫你向高書記請假。邊陲鎮又不是沒人了,又不是沒有領導,鎮長是本地人,在邊陲鎮嘛!他是計生第一責任人,他帶隊去抓人完全可以嘛!”
我可不敢沾你這光。如果,被李主任知道,我張建中還有好日子過?雖然,你們是兩老婆,他還要我瞞著你呢!他瞞著你踩我幾腳,踩扁了你也不知道。
“你這個週末回來吧!”
“這個週末?”張建中想了想,說:“不知會不會有什麼事?”
“有事你也回來,我幫你請假。”
似乎沒有商量餘地。
“你再不回來,我學的那點太極就都忘記了。”
“還是不教了吧?敏敏身體不是受不了嗎?”
“她受不了,你教我啊!我覺得挺有意思的,你不會嫌我學的太笨吧?”
“沒有,沒有。”
“如果,不是刮颱風,你一定要回來。”
郝書記掛電話了。這可是個新問題,郝書記要你教她,你還有理由不教嗎?她什麼時候對太極那麼感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