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提供法律服務的一項法律保障制度。在這個制度裡有一條是這樣說的,被告人是盲、聾、啞人或者未成年人而沒有委託辯護人的,或者被告人可能被判處死刑而沒有委託辯護人的,人民法院為被告人指定辯護時,法律援助機構應當提供法律援助,無須對被告人進行經濟狀況的審查。
作為一個律師,每年按照規定都必須接一些法律援助案件,江南喜歡給困苦者提供這樣的援助,但是由於這是指定的案件,而且倪樹人說了,多多去實踐對他今後的人生是很有意義的,所以這案子即使不喜歡,江南也必須接。
大早上六點,江南就起床了,他很嚴謹的收拾下自己,雖然沒有規定必須穿律師袍,但是一套暗藍色的西裝,錚亮的方口皮鞋。江南對著鏡子仔細打量著自己,終於他開啟放在附近的眼鏡盒,拿出一副沒度數的眼鏡帶在臉上,這樣的他看起來成熟,穩重了許多。
掂起放置在盒子裡的律師徽章別在胸前,江南深深的呼吸了下,即使不喜歡,他也要奔赴戰場,那是他一直追求的世界。
最近彭君都在車裡睡的,他什麼也不說,也不好解釋,就只是默默的跟隨,只要看到他,只要能見到他,只要能接近他,什麼都好,什麼罪都可以受。只要他需要自己,他希望自己可以第一個出現。
天色還早,江南拿著擦車的撣子擦去甲殼蟲上的浮灰,彭君好像知道那個人出現一樣,他坐起來,遠遠的看著折翼咖啡店口的江南。那個人,長大了,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古董市場的水泥地上,他倔強的像一隻沒有利爪牙齒的小幼獅,接著自己把他藏起來,成為私有物。他沉默,開始憔悴。骨子裡都是沒有安全感的人,互相排斥,又互相需要,互相折磨的鮮血淋淋。
現在的江南,是那麼不同,脫離開他的束縛後,折斷的翼開始堅強的撐開。彭君坦然的看著,看著那個俊秀斯文且自信滿滿的人。他沒來由的害怕,這樣的江南,離他越來越遠,他越來越不被需要了。
江南發動車子,看都沒看彭君一眼的從他身邊駛過,彭君發動車子跟隨,保持著絕對的距離,這個距離是不被討厭,且回頭就能看到他的距離。
江南接的案子挺不好,搶劫殺人,一群剛成年,才走出社會的年輕人,為了上網,搶劫了一些進城裡某營生的辛苦人。那些人,一分錢恨不得兩半花的,怎麼捨得把錢給他們,一來二去的兩死一傷,江南接的是第一被告的法律援助。被告家裡也是一堆麻煩事情,到了這個時候,連個律師費都拿不出,最後法庭指定了法律援助。
人這一生會走各種各樣的道路,有時候走彎了能回頭,有時候,就再也無法回頭了。
八點,江南把車停在法院的後院,邁著沉穩的步子走近法庭。法庭裡的空氣很冷,說來奇怪,江南一向覺得法庭的空氣是冷的,他把準備好的材料放在桌子上,身邊一些老前輩陸陸續續的來了,十幾個律師擁擠在一起,沒一個說案情的事情,這裡大部分都是法律援助,都是走過場來了。
彭君站了個好位置,拿著新買的攝像機一直對鏡頭,法警過來看他的記者證,他沒有,結果攝像機被沒收。彭君氣哼哼的坐在第二排眼巴巴的看著江南,江南低頭抿抿嘴,這個笨蛋。
這是江南第一次開這麼大的庭,法庭內的氣氛真的很古怪,被害人坐在一邊,被告家屬坐在一邊,中間有條縫。彭君坐在那裡,眼睛裡冒著小星星看著江南,外星來客一般。
隨著法官宣佈法庭紀律的聲音,彭君第二套計劃失敗,手機被強行關機,開機就請他出去了。
江南深深的呼吸幾下,看下第一被告,稚嫩的一張面孔,看守所一貫養成的白胖摸樣,麻木,沒有表情,他的母親和妹妹在不遠處嗚咽,他殺害的那位可憐人的家屬,端著被告人的遺像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