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只是在某個地方……什麼都不用做……只是在某個時間,身處某個地方……噢,我說不清楚,但你可能只是……只是某一天走在一條街上,僅僅這樣就相當於完成了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也許你自己甚至都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
這個紅髮的小護士來自蘇格蘭的西海岸,她家族中的某些成員擁有「洞察能力」。
或許,她依稀看到了這樣一幅景象:在九月的一個夜晚,一個男人走在一條路上,而由此避免了另一個人的慘死……
二月十四日
房間裡只有一個人,唯一能聽到的聲音就是這個人手中的鋼筆從紙上一行行劃過時的沙沙聲。
沒有人會看到紙上所寫的內容。如果看到了,他們也很難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那上面寫的是一份清晰縝密的謀殺計劃。
有時候軀體會意識到控制著它的頭腦——那是在它順從地聽命於這個控制著它活動的異己之物的時候。另一些時候,頭腦則會意識到它擁有並且控制著一副軀體,從而利用這個身體來達到它的目的。
此時坐在那兒寫東西的身影正處於後一種狀態之中。這是個充滿智慧的頭腦,沉著冷靜,掌控自如。這個頭腦只有一個想法,一個目的——要置另一個人於死地。為了最終達到這個目的,一個陰謀正在紙面上精心籌劃。每一種偶然情況,每一種可能性都被考慮在內。這件事必須確保萬無一失。這個計劃就像所有高明的計劃一樣,絕對不能機械刻板,在某些細節上必須有一些替代方案。而且,由於這個頭腦很精明,它還知道必須要準備好相應精明的預案來應對意外情況的發生。但是陰謀的主線始終明確,並且已經經過了嚴密的驗證。時間、地點、方法、謀殺物件……
這個身影抬起頭來,用手拿起那幾張紙,又仔細地通讀了一遍。嗯,整件事情一清二楚了。
這張嚴肅的臉上掠過了一抹微笑。那是一抹有點癲狂的微笑。接著,這個人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正如人是由上帝按照自己的形象創造出來的一樣,眼前這個人也正在拙劣地模仿著造物主的那種喜悅之情。
是的,一切盡在計劃之中——每個人的反應都有所預期和估計,每個人的善與惡都加以利用,使它們能夠與這個邪惡的目的步調一致。
還缺少一樣東西……
寫字的這個人面帶微笑,在紙上寫下了一個日期——那是九月的一天。
隨後,伴著一陣大笑,紙張被撕得粉碎,碎片被拿在手裡穿過房間,丟進了熊熊烈焰當中。沒有一絲疏忽。每一個碎片都被燒成了灰燼。現在,這個計劃就只存在於它的制訂者的頭腦中了。
三月八日
巴特爾警司正坐在早餐桌旁,他在緩慢而又仔細地讀著一封信,那是他太太剛剛眼淚汪汪地遞給他的。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因為他向來喜怒不形於色。這張臉的樣子就像是用木頭雕刻出來的一般,看上去就耐久可靠,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讓人過目不忘。巴特爾警司從來不會使人聯想到才華橫溢這個詞,無疑他並不是個聰慧過人的人,然而他身上具有某些其他的特質,難以形容,卻又強勁有力。
「我真沒法相信,」巴特爾太太一邊啜泣一邊說道,「西爾維婭啊!」
西爾維婭是巴特爾警司和他太太的五個孩子中最小的一個。她今年十六歲,在梅德斯通附近的學校上學。
信是那所學校的女校長安姆弗雷小姐寫來的。這是一封意思明確,態度懇切,措辭極有分寸的信。信上白紙黑字地寫著近一段時間以來,一系列的小偷小摸事件讓校方傷透了腦筋,事情最後終於水落石出,西爾維婭·巴特爾已經坦白交代,安姆弗雷小姐希望儘早見到巴特爾先生和太太,以便「商討一下這種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