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凱,你又究竟有什麼可介意的呢?」
凱咬著嘴唇。
內維爾繼續說道:
「就在那天,你自己也說過——」
「噢,別再把那些話翻出來了!我那時候說的是別人,不是我們。」
「不過在一定程度上,也正是那些話才讓我想到這個主意的。」
「我可真傻。那並不代表我就相信那種說法。」
內維爾帶著一臉沮喪看著她。
「可是,凱,你為什麼要介意呢?我是說,你根本就沒有什麼可介意的啊!」
「沒有嗎?」
「呃,我的意思是——要說吃醋什麼的——也應該是她啊。」他頓了一下,嗓音有了些變化,「聽我說,凱,你和我特別對不住奧德麗。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這和你一丁點兒關係都沒有。是我對不住她。光說我是不得已是沒有用的。我覺得如果能促成這次聚會,我會感到好過些。這會讓我快樂很多。」
凱緩緩地說道:
「這麼說你一直都不快樂?」
「親愛的小傻瓜,你想到哪兒去了?我當然一直都快樂了,簡直快樂無比。只是——」
凱打斷了他的話。
「只是——問題就在這兒!這個家裡總會有個『只是』在。這地方四處都有個該死的陰影在飄蕩,奧德麗的陰影。」
內維爾盯著她。
「你是想說你吃奧德麗的醋?」他問道。
「我不是吃她的醋。我是害怕她……內維爾,你不知道奧德麗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跟她結婚以後一起生活了八年多,還不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
「你不知道,」凱重複道,「奧德麗是個什麼樣的人。」
四月三十日
「荒唐透頂!」特雷西利安夫人說道。她在靠枕上挺直了身子,怒氣沖沖地環顧著整個房間。「絕對是荒唐透頂!內維爾肯定是瘋了。」
「這看上去確實有點兒古怪。」瑪麗·奧爾丁說。
特雷西利安夫人長著一個引人注目的狹長鼻樑,只要她願意,就能讓自己看上去有足夠的說服力。儘管已經年過七十,身體虛弱,但她與生俱來的思維活力卻絲毫沒有減損。誠然,從她總是半睜半閉著眼睛躺在那裡的時候算起,她已經遠離世事紛擾很長時間了,不過在這種半睡半醒的表象之下,她還是會顯現出她其實依然牙尖嘴利,耳聰目明。借著房間一角那張大床上靠枕的支撐,她的派頭儼然就像某個法國皇后。瑪麗·奧爾丁是她的一個遠房表妹,跟她同住並且照顧她的起居。這兩個女人在一起和睦相處,水乳交融。瑪麗三十六歲,卻有著一張歲月都很難在上面留下痕跡的光滑臉龐。她的外貌看上去既可以說像三十歲,也可以說像四十歲。她身材姣好,透著一種知書達禮的感覺,滿頭青絲中前額的一縷白髮讓人能夠感受到她的一點點個性。這種形象一度成為一種時尚,不過瑪麗的這縷白髮可是自然而然的,打從她還是個小姑娘的時候就有了。
此時,她正若有所思地低頭看著特雷西利安夫人遞給她的那封內維爾·斯特蘭奇寫來的信。
「是啊,」她說,「看起來確實有點兒古怪。」
「你不會告訴我,」特雷西利安夫人說,「這是內維爾自己的主意吧?肯定是什麼人唆使他這麼幹的。沒準兒就是他那個新太太。」
「凱?你覺得這是凱的主意?」
「很像是她,初來乍到又庸俗粗鄙!如果夫妻間不得已要公開他們相處時遇到的困難並且需要訴諸離婚的話,那麼他們至少應該體面地分開。在我看來,讓新太太和舊太太交朋友的做法實在是令人作嘔。現如今大家都沒什麼底線了!」
「我猜這只不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