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想,她未必會聽你的話。」波洛笑著說。
「我一向說話算數。」塔克太太說。
胖乎乎的瑪麗琳突然咯咯地大笑起來。波洛敏銳地瞥了她一眼。
「萊格夫人是不是還送瑪琳別的東西了?」
「她還送了一條圍巾什麼的——瑪琳再也用不上了。樣子好看,但質地不行,我一眼就看出來了。」塔克夫人點了點頭說,「我小時候也在納斯莊園幹過活,那個年代的女士們都穿戴這種東西,顏色並不鮮艷,都是尼龍和人造絲做的,當然也有真正的好絲綢。哎呀,有一些塔夫綢裙子非常耐穿。」
「女孩子們都喜歡鮮艷一些的,」塔克先生寬容地說,「穿幾件顏色鮮艷的衣服,我倒不介意,但抹口紅我可看不慣。」
「我可能對她有點兒苛刻,」塔克太太說著,眼睛馬上模糊起來,「而且她死得那麼慘。真希望當時對她沒那麼刻薄。唉,最近好像不是麻煩事,就是一個個的葬禮。俗話說,禍不單行,還真是這麼回事。」
「還有其他親人去世?」波洛禮貌地問道。
「我妻子她父親,」塔克先生說道,「他深夜從『三隻犬』酒館回來,乘渡船到碼頭上岸的時候,一腳踩空了,掉進了河裡。按理說這麼一大把年紀,應該好好在家裡待著。但這些老傢伙,你還真拿他們沒辦法。他呀,總是在碼頭閒逛。」
「不過,我父親一直都是個駕船老手,」塔克太太說,「過去就給弗裡亞特先生照看過船,那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倒不是說,」她的話音明朗起來,「他的去世我們有多麼悲傷,畢竟他都九十多歲了,還經常惹人生氣,總是喋喋不休說些胡話,也算到年紀了。我們當然要把他好好地安葬——兩次葬禮花了不少錢啊。」
波洛倒沒考慮她說的這些經濟花銷——一些過去的畫面開始在他的腦海里翻騰。
「一個老人,在碼頭上?我記得和他聊過天。他是不是叫——」
「先生,他叫默德爾。這是我結婚前的姓氏。」
「你父親,我好像記得,原來是納斯莊園的園丁主管。」
「不對,那是我大哥。我們家裡共有十一個孩子,我是最小的一個。」她驕傲地說,「默德爾家的人在納斯莊園幹了很多年的活兒,但現在都各奔東西了。父親是最後一個留在納斯莊園的人了。」
波洛輕聲說道:
「納斯莊園會一直都是弗裡亞特家的地盤。」
「先生,你說什麼?」
「我在重複你老父親在碼頭上對我說過的話。」
「啊,父親總是胡說八道。我經常會讓他閉嘴。」
「這麼說,瑪琳是默德爾的外孫女,」波洛說,「明白了,我開始明白了。」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感到極其興奮,「你是說,你父親是在河裡淹死的?」
「是的,先生。他的確喝多了。不過,他的酒錢是從哪裡來的,我還真不知道。當然,他會在碼頭上幫人們擺渡或是停車,不時賺些小費。他背著我把錢藏起來倒很有一套。當然,他過去經常酗酒,讓我一直很擔心。結果,那次到了碼頭下船的時候,失足掉了下去,就給淹死了。第二天,他的屍體被衝到了赫爾茅斯。不過,這可真是樁怪事,原來從沒出過這樣的事情,不過話說回來,他都九十二了,而且還是半聾不瞎的,出了事倒也說得通。」
「可是以前從沒發生過這種事兒。」
「呃,意外嘛,難免的——」
「意外,」波洛若有所思地說,「我想事情沒這麼簡單。」
他站起身,訥訥地說道:
「我早就應該猜到的,很早之前就應該猜到了。那孩子其實已經告訴我——」
「先生,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