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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頁

波洛使勁兒回憶海蒂那天早上對他說的話。「他不是什麼好人。他做過壞事。」據布蘭德說,她曾對自己的丈夫說:「他常殺人。」

透過所有事實來看的話,這句話有點耐人尋味。「他常殺人。」

在艾迪安·德索薩來納斯莊園的那天,肯定有一個人被殺了,也可能是兩個人。弗裡亞特太太說過,海蒂說的那些危言聳聽的話不必在意。弗裡亞特太太……

赫爾克里·波洛皺了皺眉頭,猛拍了一下椅子扶手。

「一直都是她——我必須回去找弗裡亞特太太。她是整個案情的關鍵。如果知道了她之所想……我就不會再坐在這兒想破腦袋了。對,我必須乘火車再去一趟德文郡拜訪弗裡亞特太太。」

赫爾克里·波洛在納斯莊園的鐵門外停頓了片刻。他的目光望著前面蜿蜒的車道。現在已經不是夏天,金褐色的葉子從樹上飄落下來。附近草叢濃密的河岸點綴著淡紫色的小仙客來。波洛嘆了口氣,他已經不知不覺被納斯莊園的美景吸引住了。他並不傾慕野外的自然風光,而是喜歡整齊劃一、井然有序的東西,但他還是對茂密的灌木和喬木所繪成的溫柔野性之美表示讚嘆。

波洛左邊是一座有著門廊的白色房屋。下午的天空萬裡無雲,弗裡亞特太太可能不在家,她可能會帶著園藝籃子在什麼地方,也許會去拜訪一些附近的朋友。她的朋友很多,這裡原來就是她的家,多年來也一直都是她的家。那個碼頭上的老頭兒說過什麼來著?「納斯莊園會一直都是弗裡亞特家的地盤。」

波洛輕輕敲了敲房門。過了一會兒,他聽到了屋裡的腳步聲。腳步有些遲緩,幾乎可以說是徘徊不定。門開啟了,弗裡亞特太太站在門口。她看起來年老體衰,波洛感到很詫異。她用驚疑的眼神盯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才說:

「波洛先生?原來是你!」

他思忖片刻,看到她的眼睛裡閃現出了恐懼,但這可能僅僅是他的想像罷了。他恭敬地說:

「夫人,我可以進去嗎?

「當然,請進。」

她已經恢復了平靜,招手示意他進去,並把波洛領進了她的小客廳。壁爐臺上擺放著幾個精緻的切爾西人偶,兩把椅子上鋪著精美的刺繡椅套,茶几上還擺放著德比茶具。弗裡亞特太太說:

「我去拿個茶杯來。」

波洛微微抬手,做了個「不需要」的手勢,但她沒有理會。

「你當然要喝杯茶才行。」

她走出了房間。波洛再次環顧四周。桌上放著一件刺繡,是一個刺繡椅墊,上面還插著針。靠著牆有個書櫃,擺滿了書籍。牆上掛著一組袖珍畫像,銀框中有張褪色的照片,照片裡的人穿著制服,那個人鬍子硬挺,下巴短小。

弗裡亞特太太回到房間,手裡端著一套杯碟。

波洛說:「夫人,他是你的丈夫嗎?」

「是的。」

她注意到波洛的目光正在掃視書櫃頂部,好像在尋找別的照片,於是直接說道:

「我不喜歡照片,照片讓人沉醉於過去,人必須學會忘記,必須把枯枝砍斷。」

波洛想起第一次見到弗裡亞特太太時的場景,她當時正在岸邊修剪一片灌木。他記得,那時候她也說過一些關於枯枝的話。他若有所思地注視著她,揣摩著她的性格。他想,這是個謎一般的女人,儘管表面上看起來溫柔體貼,弱不禁風,骨子裡卻是冷酷無情。這個女人不僅可以砍掉灌木的枯枝,還可以砍掉自己生活中的枯枝……

她坐下來,倒了一杯茶,問道:「加牛奶還是糖?」

「夫人,三塊糖就好。」

她把茶遞過去,攀談道:

「見到你真是出乎意料。我從沒想到你會再次從這一帶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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