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有地面的存在。
艾洛蒂已經是一名成熟的記者。成熟的記者能夠迅速判斷人的眼神,她發誓之前微生柳並不會意識到這些,而現在她的舉動無一不表明,她從一開始的遊離,已經逐漸降落到了地面。
艾洛蒂想自己永遠也忘不了這個年輕的姑娘了。
最後一次,也是第三次艾洛蒂見到這位年輕的姑娘——或許嚴格意義上並不能真正說是“見到”——是在她的追悼會。
與微生柳做出的課題不同,她的弔唁會相當冷清。死亡是最猝不及防的事情,大概是故意封鎖了訊息,似乎這位天才並不希望有過多人打擾。
艾洛蒂也是在考察某件學術腐敗的真相時,請求進入這間房子進行某一樣關鍵檔案的取證。
時間是正午,艾洛蒂看到了她即將拜訪的名字,微生柳。
或許是星神的巧合,令她能見到那個改變她職業生涯的人。來之前,艾洛蒂做好深呼吸,她相信以對方的品性一定會同意她的請求。然而在敲門的時候,卻聽到了真理醫生的聲音,期間摻雜著一些工作人員的指示。
艾洛蒂進門,真理醫生似乎還將她當作了幫忙搬運接洽的員工,跟她商議追悼會的檔期如何安排。
艾洛蒂只得出示了自己的證件,表明來意。
真理醫生的表情很平靜,有條不紊地吩咐著一件件瑣事。醫院結賬,殯儀館的安排,通知上級和下級,要安排墓地落葬,後續課題如何進行,一件又一件,似乎沒有時間進行追悼。一會有人問這個文件在哪,要用幾號實驗室,pt(光電倍增管)的電壓還是1400v,再加一個檔就要瀕臨高壓界限,還需不需要?
他一邊指揮著工人把房間的資料搬到實驗室,一邊越過雜亂的檔案,找到艾洛蒂需要的那一份。
工人們打包著,冰箱裡剩了有半罐藍莓味道的汽水,書桌上疊放著兩摞草稿紙,一份字跡很清秀,記錄的資料很跳躍。陽臺上還有一個躺椅,摺疊一半的毛毯,隨著風垂落,裡面的凹陷看上去就很適合在午後休息。柔軟的躺椅,旁邊放著一張風格截然相反,看起來相當冷硬的案桌,上面用兩支筆壓著一疊草稿紙。
這間房子充滿了生活的氣息,草稿紙幾乎是無處不在。艾洛蒂撿起一張,上面通常是兩種字跡,偶爾一行嚴謹的推導會被另一種筆跡篤定地劃掉,跨度過大的資料會被旁邊批註幾個問號。
身為記者的敏銳讓她察覺到某些異樣。艾洛蒂回憶起他們並未公佈新課題的名字,報備的題目是一個任性的空白:【】。
據說【】代表著待驗證。至於要驗證什麼,除了微生柳和真理醫生,沒人知道。艾洛蒂偶爾會關注第一真理大學的報道。據說真理醫生近日格外偏好觀測太空氣象。
艾洛蒂走向露臺。
真理醫生站在躺椅邊的位置,無比熟稔地撿起一張桌案上的演算紙。
“她曾是我的學生。”
在露臺上,艾洛蒂聽見這位教授開口,他似乎並不記得艾洛蒂是誰,語氣隨意,彷彿在與陌生人閒談,回憶一個人過於短暫且轉瞬即逝的一生。
“在她仍在上學的時候,我們就開始一起進行過課題了。”
他們首次聯合的第一個課題便起了一個膽大的題目:宇宙程式假說。
這個課題橫空出世之後,兩個人的名字就此緊密捆綁在了一起,之後又分別提出星神隕落第三猜想,共形宇宙推論等一系列課題。
艾洛蒂回想起微生柳曾說過的話:“或許是天才常被命運嫉妒……”所以她才早早離世。
“您認為,微生柳女士是怎樣的一個人呢?”艾洛蒂不由得好奇問。
面前這個男人沉默了一會,然後抬頭,望向無垠的蔚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