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這評劇聽來唱腔悠揚委婉,配樂亦很豐富,確實有意思得緊。
於是,他就跟著張岱進入了又一個大廳,廳內前半是一個半人高的大戲臺,下面是一張張八仙桌,裝潢得古色古香,已經有不少人在廳內落座,聽得津津有味。找了個靠前的位置坐下,方以智也開始聚精會神地欣賞起了這評劇。只見臺上一個身材高大挺拔的男子,膚色白皙,面若桃花,鳳眼含春,穿著一身大紅灑金甲,身背四面穆字令旗,虛持一把亮銀槍,正在臺上唱著……這評劇不論是文戲武戲、唱腔配樂,均十分合方以智的胃口,讓他越聽越起勁,乃至於聽得如痴如醉,看著臺上那位穆桂英的眼神都迷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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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與此同時,同來的俞國振卻是對戲曲毫不上心,只是冷眼旁觀身邊的眾生百態,看著這些衣食無憂的富貴閒人們,正在盡情地享受著他們的歡樂,宛如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他們的眼中只有深深的庭院,繁華的街景,紫檀架上的古物,眼神波俏的丫環和孌童,華麗的衣裳和車轎,婉轉的梨園歌舞,熱鬧的鑼鼓吹打,煙花在幽藍的夜空中綻放……卻不知道北方的蠻族正撞擊帝國的長城,不知道一個下崗驛丁的身後正聚集著一支沉默、飢餓、仇恨的大軍。不知道這古老文明的荒涼冬天已經來了。更不知道他們熟悉的世界正在瓦解,恐怖的末日審判正在降臨,天柱欲折,四維將裂,很快就將落得個“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當然,在這個世界已經闖進了那麼多的時間旅行者之後,未來的歷史發展路程,或許就會不一樣了吧!
他自嘲地笑了笑,從懷裡摸出幾樣東西,逐一放在掌上端詳:一包登州的“文登香”,一包瓊州的“聖船煙”,一面小小的塑膠外殼玻璃鏡子,一盒明顯是現代工藝的縫衣針……一時間不禁若有所思。
作為一名很有志氣的穿越者,俞國振自從降臨到這個悲催時代的安徽無為州襄安縣鄉下之後,就一直在拼搏和奮鬥——先是編練家丁、殺伐果斷,在連番廝殺之後,終於成功地把俞氏族內那些覬覦他財產的親戚都送去見了上帝;隨即憑著後世的淡水珍珠養殖技術,賺到了發家立業的第一桶金。
然後,依靠自己訓練出來的這一小股武裝力量,俞國振跟各路山賊水匪屢屢交鋒,積累戰爭經驗,最終節節勝利,從而贏得了“無為幼虎”的豪勇之名。同時,他又以“格物”、“西學”方面的新奇知識為誘餌,跟桐城名士方以智攀上了關係,進而打入了“復社”這個在明末江南影響力極大的團體。
然而,正當俞國振一步一個腳印地夯實著自己的基業,擴充著自己的實力,摩拳擦掌,準備重新振作華夏的命運之時,透過復社渠道獲得的各種社會訊息,卻狠狠給了他當頭一棒,滿腔的雄心壯志幾乎瞬間就化為烏有——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穿越者顯然不止他一個,而且明顯都比他這個鄉下土財主厲害得多。
——他知曉了昔年黃石率領長生軍橫掃遼東、格殺奴酋的豪勇傳奇,也聽說了如今陳新的登州軍在北方屢戰屢勝的捷報,還風聞了“澳洲髡人”在海南島上的種種奇聞……無論是黃石還是陳新,都擁有一支在這個時代堪稱所向披靡的精銳強軍,以及常勝不敗的驍勇之名。海南島的“澳洲人”更是帶著塞滿整整一艘大型貨輪的工業裝置來到這個世界,而他俞國振帶來的只卻有一個腦袋和一雙手……
一瞬間,俞國振不由得心灰意懶,感覺自己似乎成了一個多餘的人。
很顯然,無論接下來的時運如何發展,這個時代的大明帝國,都已經不需要他這樣的小人物來拯救了。不管是哪一路穿越者最終得勢,採用社會主義還是資本主義制度治國,最起碼都遠比滿清入關要好得多。
總而言之,這個國家和這個民族的光明未來似乎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