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禊子
六月的南京,即使是風,似乎也是熱的,粗魯的卷著人們的肌膚,刮出一層層的汗。一抹斜陽,襯著古烈的臉泛著一年四季裡少有的紅色光芒,他剛毅的鼻尖下,是密佈
殺氣的嘴角,氣焰囂張,讓人無法漠視。
但是,在這灼熱的氣息裡,他對面的男人卻裹緊了自己的大麾,彷彿不這麼做就無法驅走他深深的寒意。
他們就這麼面對面站著,沒有人知道過了多久,是他們殺氣太重,抑或是天氣太悶,也無人知道。街面上似乎連一隻耗子都找不到。
沒錯,他們是準備在這條白日裡最繁華的街道上,決鬥。
過了很久,終於,古烈說話了,對著對面穿著臃腫皮裘大麾的男人,“就今天吧。”聲音低沉,不容反對。胖男人沒有回應,對這沒頭沒尾的話全盤接受。兩個人同一時間拔刀。
同樣用刀的兩個人,在長久的沉默後爆發。騰空而起的怪異畫面裡,斜陽在那刀光劍影乍起的一瞬間完全隱沒。隨著一陣金屬的撞擊聲,地面上,決鬥的兩人已分出了勝負。
血紅的背景已經變為深不可測的紫色,古烈彎腰拾起街角擱置已久的酒壺,仰脖灌了一大口,然後從衣襟上撕下一條,用手指蘸著地面上還未曬乾的血,歪歪的寫下“古泉生”三個大字,扔進腰上微鼓的褡褳裡,“第五十一個。”他自言自語,扛起那把仍在滴血的大刀,歪歪斜斜的走出了這條街。身後,留下一連串腳印,在乾淨的青磚地面上,分外清晰。
突然一陣風捲起街道兩邊的雜物塵土,像極力要遮住這所有打鬥的痕跡,天地蒼茫似鴻蒙初闢。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第二章 起因
建文四年,剛經歷過兵變的南京城,人心惶惶。
就在這個時候,城裡很多有頭有臉的人家全都遭了劫,災難與財富成正比。首富古泉家,被滅門,主子奴僕老人嬰兒幾百口人無一生還,形狀之慘烈,以至於一週之後仍無人敢靠近古泉府宅,腐臭氣味蔓延方圓幾里,引來無數蠅螢走狗,就只是氛圍,已使人膽寒;而楊家當鋪就只有老闆楊師裘與管家楊明亮被開了刀。
死的不是官就是商。也難怪,自古官商一家。錢與權,似乎是天生的兄弟。此事關聯甚廣,凡有生意來往的商家多多少少都元氣大傷,一時間,城內百業蕭條。
建文元年七月,燕王朱棣起兵謀反,稱“靖難之變。”
次年六月十三日,燕王朱棣攻入南京,建文皇帝朱允文於宮中自焚;時兩位皇子或下落不明或被貶為庶人。
文學博士方孝孺為燕王擬訂即位草昭 “燕賊篡位”四字,被誅十族。
同年,燕王即位,改建文四年為洪武三十五年,次年為永樂元年。
同年,左僉都御史景清刺殺燕王敗落,被剮,並滅景清九族,史稱“瓜蔓抄”。
同年,誅殺宮人過半。
同年,朱棣下詔革去建文年號,追奪興宗孝康皇帝廟號,諡號懿文太子,將太后呂氏遷至懿文陵,廢同父兄弟允熥、允熞為庶人,禁錮於鳳陽。興宗最小的兒子允熙,改封號甌寧王,被下令與母親呂氏一起在懿文陵居住守陵。
燕王性暴虐多疑,與建文皇帝仁慈翟厚,形成了鮮明對比,百姓雖不明言,心下無不悲慼。
在這個風聲鶴唳的時刻,無論發生什麼事,不管原因如何,都已成為暴戾多疑的燕王殺人的理由。
城內的大小關口,密密麻麻計程車兵編織成了一張森嚴的網,使百姓產生了一種無法呼吸的壓迫感,人們放輕了日常生活的腳步,每個眼神,都極為微妙,生怕一個不甚,喘口粗氣也許就被關進天牢。這不,7天,天字號單人間牢房就已經改為多人間了,七七八八大小不等的犯人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