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琴重音,畫重意。若要畫出,自然是竹從筆轉,韻向墨流。”
迦葉看著我,目光沖和,緩緩點頭稱是。
阿巴克卻皺眉:“你這小丑八怪只會說嘴。不過,說得蠻有趣。我今天不回去了,與你抵足夜談。”
什麼?
我看著他。
他也正注視著我,面帶微笑。
笑得居然眉眼……如畫?
我眨眨眼,重看。
沒錯。
就是眉眼如畫,俊美到十分;且眼中溫柔滿溢,彷彿我是世上最令他傾心的人。
“好不好?我們今天聯床夜話,作一夕……”
話,含含糊糊地停了;語聲一樣溫柔,擰得出水來;雙眼渴望地看著我。
迦葉不說話,看著我們。
我笑起來:“今天下午睡過了頭,這會兒了無睡意。行,我們且作一夕清遊。”
他二人一怔,迦葉看了一眼阿巴克,眼中居然大有深意。
阿巴克卻看著我,眼中微露不可思議之色。
我微笑道:“怎麼?王子殿下沒有夜遊過?妙蓮剛剛看窗外風景,遊興頓起,正好二位也還投我機,所以想邀了同遊,行不行?”
迦葉笑起來:“活了二十七年,還沒怎麼夜遊過。而且是如此雪夜……行,今天我們且同遊。”
阿巴克想想,也點頭同意,神情難掩好奇。
我正欲舉步,想了想,抱了琴,率先而行。
他二人跟著我一路前行。
雪下沒多久,所以積雪松軟;踩在這面,咯吱微響。
一路向南,沿幽深的松徑下去,漸聞水聲潺潺。
夜氣清冽,雖寒冷,卻別有令人神清氣爽之功。
我長吸一口氣。
阿巴克笑看我一眼:“你準備把我們領到什麼地方?”
我與他開玩笑:“佛曰:不可說不可說。從現在起,殿下只許長眼睛,不許長嘴巴。”
“行,不說。且看你這小丑八怪弄什麼玄虛。”他伸手取了琴,替我拿著,一路果然沒再問。
石徑曲折向下,有些溼滑,要不是阿巴克的攙扶,沒準我會摔得七暈八素、鼻青眼腫。
他忍不住開口打趣我。取笑我偷賴怕習武,以至行動遲緩、連累他人,直到走到溪澗邊,方住了口。
我也不惱,任他絮叨。
“二位請吧——”笑著請他們上船。
阿巴克質問:“……這就是你說的清遊?”
不過問歸問,還是上了船,迦葉隨後。
他二人坐了船頭。
“喂,誰撐船?”阿巴克問我。
我微笑:“從流飄蕩,任意東西。”
迦葉笑起來:“好一個任意東西。行,今夜一切依你,我突然覺得真的蠻有趣。”
不再說話,我們且任溪流。
高天月朗,水涵清光;四望皎然,永珍空明。
扁舟一葉,順流而下;寒山蒼雪,盡入圖畫。
一舟破空靜。
天地間的深穆曠遠,因一舟偶入,靜寂之意,水波般散去,散向蒼茫深處;
眼前景,如寫意山水;夜氣愈加清透,令人神骨俱淨。
他二人船頭靜坐,遊目騁懷,越來越陶然,神情間大有山水之意。
我心中一笑。
我取琴置於膝上。
彈一曲《石上流泉》。
月出林表,夜靜山空;松澗坐聽,頗得枕流漱石之趣。
一曲彈罷,四無人聲,只留餘音不絕,散入溪流,群山。
“阿彌陀佛,琴音深具流水之靜意,直欲流進人心底,令人塵慮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