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所以禽獸太弱,就不用頭領?」
「既然瞧不見,想必是沒有的。」
「不,是有的。」趙都安搖頭說道:
「鵝群的頭領,就是飼養它的主人,你知道它的主人在何處麼?」
孫孝準額頭再次沁出汗水來,沉默了下,硬著頭皮搖頭:
「下官不知,請大人解惑。」
趙都安深深盯著他,插在菊花中的手掌鬆開,任憑指縫間的花瓣被風吹起,飄在院子裡:
「人養鵝,是為了吃蛋。所以,蛋到了誰手裡,誰就是主人。」
「人養鵝,更要防被偷了去,所以,誰攔著本官抓鵝,誰就是主人。」
「孫府臺,你說這個理,對嗎?」
伴隨靈魂三問,孫孝準的頭一點點垂下去。
當他問完,這位精明強悍的知府憑空比他多矮了一頭。
旁人或聽不懂這指桑罵槐的話,但孫孝準如何會聽不出?
趙都安在懷疑他?
微服私訪是懷疑。
而孫知府作為間接安排人,阻撓外人調查的主官,無疑難以撇清嫌疑。
何況,宋提舉的名單中,明確提及孫知府拿過太倉縣令的錢。
此刻。
上百騎兵封鎖縣衙,孫知府孤立無援,趙都安圖窮匕見,予以審問。
沉默。
好一陣,孫孝準才緩緩抬起頭來,矮下去的身子骨,一節節拔高。
他不再卑躬屈漆,臉上也沒了謙卑諂媚,只是平靜與趙都安對視,說道:
「趙大人,我上任滿打滿算,還不到兩年。」
趙都安輕聲道:
「三年清知府,萬兩雪花銀,兩年不短了。」
孫孝準胸膛起伏,似乎竭力壓制著胸中情緒,他眼睛一眨不眨:
「趙大人,我當縣令那陣,內人不只養過鵝,還養過魚,起初她養的魚總死在缸裡,我找漁民請教,人家說,是我內人換水太勤了。
養魚缸裡的水,綠了,餿了,臭了,魚都能活,換一半水,也可。但若一口氣換了淨水,就真活不成了。」
嘖,沒想到還是個養魚佬……
趙都安沒有表情:
「死了就換新的魚進去,這不是要容忍臭水的理由。」
孫孝準突然激動起來:
「可這黑白之間,是有灰的啊趙大人!」
這一刻,這位脾性異於尋常官吏的太倉知府,似厭倦了佛門打機鋒一般的交流方式。
他一把捅破窗戶紙,盯著趙都安,說道:
「大人!您在京中做官,總該知道,哪怕在天子聖人腳下,眼皮子底下,這官場也乾淨不了!
別的不說,就每年冬夏兩季,整個大虞各地方的官員,都成車地往京中送什麼?冬送碳敬,夏送冰敬,什麼碳冰?都是孝敬。」
「這誰不知道?您不知道,還是聖人不知道?不也都約定俗成,默許了麼?
為什麼?
我當年在嶺南做縣令的時候不懂,後來才知道,當地方官的,總有各種法子撈油水,能吃飽。
但京官不行!
京官擠在京城那池子裡搶食,一個個胃口又大的嚇人,怎麼夠?
京官吃不飽,那對地方官考核的時候,就不會留半點情面,地方官怕不怕?怎麼能不怕?」
「莫說官,哪怕是尋常百姓,生病了請個郎中,都要封個紅紙包,不為治好,也怕人家不高興給你往壞了治。」
「這是為了保烏紗帽,不尋座靠山,誰能安心?睡得安穩?
那想往上升官的呢?
更不用說,純靠政績,無人在京中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