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們以別的條件相威脅,皇帝還真不一定會答應。
可是以這個條件……
常喜微微攥緊了手中的拂塵,躬著腰上前低聲道:“陛下,多思勞累,要不先用碗銀耳羹吧,蘇貴妃今天特意熬的,早早就親自送過來了,只是奴才看您和外使在議事,這才攔住了娘娘,娘娘放下銀耳羹,特意交待奴才,要奴才叮囑陛下記得喝呢,可見蘇貴妃有多關心陛下。”
皇帝聞言,臉色緩和了些許。
他點了點頭,常喜便端上一碗銀耳羹。
皇帝喝在嘴裡,雖有絲絲甜,心中卻不由泛苦。
北周確實給他出了一個大難題。
他太清楚蕭景行的脾氣了,讓他休妻另娶,他怎麼肯?
這玉清公主也是,雖說攝政王地位很高,但他到底只是個王爺,將來於大寶無緣,他有那麼多兒子,現在又沒有立太子,誰都有以後繼位的可能?
從他的兒子裡挑選一個不好嗎?為什麼偏得選攝政王?
想到這裡,他又不由想到北周使者說的話。
天下百姓只知有攝政王,不知有皇帝,軍中也只知有攝政王,不知道皇上。
呵……如果真是這樣,那他這位攝政王可還真是權勢滔天啊,也難怪連北周國的公主都能非他不嫁。
皇帝的面色陰睛不定,常喜並沒有說話,只是恭敬的侍立在一邊,就彷彿沒有聽到剛才他們所議之事一樣。
一直等皇帝將那碗銀耳羹喝完了,他這才上前,收起碗。
正準備往外走的時候,就聽皇帝淡淡的道:“這件事不許告訴蕭景行,一切都等他們從南唐回來以後,朕親自跟他說。”
常喜心頭一凜,臉色大變。
他連忙頓住腳步,回頭躬身,惶恐的道:“喏。”
皇帝這才揮揮手,讓他出去了。
一直等出了乾清殿,常喜才驚覺自己的背後出了一身冷汗。
皇帝剛才最後那句話,雖然沒有明說,他卻已經知道了皇上的意思。
讓他不要告訴蕭景行,他一個內官奴才,本應該是皇上的人,皇上沒有吩咐,他又怎麼會將宮中發生的事告訴別人?
可皇上偏偏這麼提點了一句,顯而易見,他以前搞的那些小動作,皇帝都知道了。
知道了卻沒有處置他,這……
常喜咬了咬牙,不敢深想,卻是暗暗決定將這件事按捺下,不再通知攝政王府了。
皇帝都提點過了,他還敢說,又不是嫌自己命長。
他之所以接近蕭景行,無非就是想為自己上個雙重保險,而今顯然這個保險已經不保險了,還隨時都有可能成為他的索命符,他當然是選擇自己的小命要緊。
這樣想著,常喜快步離開了。
與此同時,官道上。
馬車不疾不徐的往前行駛著。
雲傾月雖說已經不是第一次同蕭景行一起出行了,卻是第一次抱著遊山玩水的目的出來,心態自然不一樣。
此時因為已經是深秋,北方沒什麼好的景緻了,草木凋零,樹葉也已經枯敗,反倒是南方,仍舊是葉綠水暖,一派萬物青蔥之景象。
雲傾月趴在馬車窗戶邊上,掀開簾子,瞧外面瞧得開心。
蕭景行則是坐在塌上,手裡捧了本書卷在看。
男人本就長得群子端方,出行時特意換了一身圓領白色暈墨竹的長袍,頭上束了白色的玉冠,看上去溫文儒雅,風度翩翩,赫然就是個讀書少年郎的模樣,哪裡還會讓人想到他就是那個人見人懼的大閻羅攝政王蕭景行?
看她眉眼彎彎,趴在窗邊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樣子,蕭景行手裡的書也看不進去了,偏頭問:“什麼東西那麼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