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坐,脫下大氅,文昌笑問店夥道:“夥計,十斤太白,八隻下酒萊,如果有燒雞,大盆子往上切。我這位黑大哥吃不得細量的手藝,他肚子裡可以一口氣裝上十隻肥雞。哈哈!勞駕快點。”
“哈哈!賢弟的話正中下懷,妙極了!”黑鐵塔高興地叫。
“小的立即吩咐下去,兩位爺請稍候。”店夥一面奉上香茗一面說,出外交代另一名店夥,自己在門外等候。
曲屏風的兩端,可以看到斜方兩桌的席面,卻看不到左右隔鄰的光景。右前方那桌,有一個老人和兩個少女,正在特設的席旁紅木長椅落坐,絃聲飛揚。歌喉婉奇,低吟著一首張文潛的“風流子”正吟到玉容知安否“紅箋共錦字,兩處悠悠。”
文昌壓低了聲音道:“大哥,你知道太白樓是誰開的,誰在撐腰嗎?”
“你小子真是,明知故問嘛!我可沒有你訊息靈通,你有一般窮朋友跑腿,我沒有,說來聽聽好嗎!”黑鐵塔答。
“是有名的惡中官黃楚山的東主……”
“且慢,中官是什麼小人?”
“中官,是王府的太監官,管的是內府事卻可以左右外管大史。撐腰的人是大興善寺的護法木雲微杜元仲,一個豪門世家的不肖子弟,今晚可能要來。”
“每一座寺廟都有信徒,信徒不一定是吃長齋的居士,在這些人中,必定有一位潛勢力極大計程車紳,榮任該寺廟的護法。護法也必定是有錢有勢的人,甚至有些大官名吏,居然是某寺的護法,所以護法的來頭定然不小。”
杜元仲是南門外杜曲的富豪世家,在長安上至秦王,下至販夫走卒,都和他有交情往來,潛勢力極為龐大。當然啦,南門外偉曲杜曲的子弟,固然也有賢有不肖,也有流落江湖的財家,但大多數仍是聲名顯赫的地方晉紳,財勢皆足以左右長安城。
“哦!你決定向太白樓下手?”黑鐵塔問。
文昌冷冷一笑,點點頭道:“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咱們向大戶下手,天公地道,造孽錢取之心安理得,花得也痛快。”
突地,右面屏風中傳出一陣豪放的大笑,有人用大嗓門嚷道:“哈哈!難得請到柴先生大駕,今晚總算大飽眼福,不醉無休,請進請進。”
接著是一陣寒喧,姓柴的說:“好說,好說。各位爺賞臉,小可感到光彩。”
文昌一怔,低聲道:“是賣唱老柴來了”。
“誰是賣唱老柴?”黑鐵塔問。
“一個風塵奇人,手底下夠硬朗。”文具將在大雁塔沿途中巧遇老柴的事一一說了。
鄰室先前說話的人接著道“柴先生不但是琵琶名手,詩詞歌賦門門皆精,不用兄弟多說,今晚請柴先生來兩首雄壯的,讓各位老弟飽飽耳福。
“哦!那麼,請二爺吩咐一聲,叫江肖姐妹前來掌扳鼓。”賣唱老柴自己只能彈琵琶,要聽雄壯只好搬助手。
不久,鄰室多了女人的聲音,客套畢,在商量唱目。
文呂的酒萊一一送下,他打發店夥計離開,低聲道:“等會我要會他一會,向他打聽一些訊息。”他指的是賣唱老柴,因為他對老柴的第一印象不壞。
一聲鏗鏘的鐵板敲起,接著是小鼓和檀扳的和鳴,最後是一陣狂風驟雨似的絃聲,四種節奏相和讓人精神一振。
一小段前奏終了,主曲登場,老柴那豪放悲壯的歌聲,壓下了一些喧鬧。“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掣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崗,為報傾城隨太守,親射虎,看孫郎。甘酒照膽尚開張,鬢微霜,有何妨?持節雲中,何日遺憑唐!會挽錐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狠。”
歌聲抑揚頓挫,激動中卻又充滿豪放和少些悲壯,充滿了感情,十分感人。
文昌默然,久久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