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渠似感受到她這腹誹一般,溫柔地在後面說:“這裡老師已許久未來,你可以領領路。”
南山翻上馬,幾不可聞地哼了一聲。
裴渠又道:“我有米。”
南山認為自己目前的狀況的確需要為五斗米折腰,遂什麼也沒說,握緊韁繩夾了馬肚子就跑到前面領路。
裴 渠今日過來,並不是因為他在被邀之列,而只是因為他是萬年縣官吏。公主出錢宴請群臣,好像是她自己的事,但事實上,一旦涉及這等規格的宴會,必然要京兆府 親自操辦,所以上遠基本只出錢不出力也不費心思。而當今京兆府又特別愛踢球,一看涉及到上遠,便聰明地將操辦事宜踢給了萬年縣,裴光本沒法,只好硬著頭皮 接下,轉頭就丟給裴渠去幹。
這一切都在上遠預料之中,所以她勾宴請名單時,根本沒有請裴渠,是因為知道裴渠會以別的身份出現。
悠閒旬假,群臣赴公主之宴,又要見久違的吳王,簡直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今日這天氣真是契合極了。
南山狂奔至芙蓉園,見了公主府的執事,就匆匆忙忙要隨執事往裡走。裴渠見她壓根將自己丟在腦後,也不生氣,開口喊住了她。
南山登時頓住腳步,回頭一看,道:“這已是到芙蓉園了,老師還有事?”
她沒心沒肺的樣子簡直氣人,裴渠捏捏手中拿著的一隻小玩意兒,收緊了拳。他雲淡風輕地說:“沒有,只是知會你過會兒晚點走。”
“老師難道還要我領路帶回去?”
“不——”裴渠說的居然有點艱難,可他說出來的卻只是:“是的,你方才跑太快,我不記得路。”算了,還是這個理由比較好說。
南山竟是一眼看穿了他,驚道:“老師難道過會兒要給我什麼驚喜?”
裴渠覺得自己已無計可施。
他頭一回覺得歪歪繞繞的心思根本藏不住。
南山旁邊的執事看看這奇怪倆人,竟忍不住想笑。裴渠看他一眼,於是執事很識趣道:“南媒官,某就先過去了,你隨後來,不著急。”
南山眼睜睜看著管事走遠,又轉過身來光明正大面對裴渠。
裴渠又揉了揉手心裡的東西,可是他卻是轉過身,牽過馬,自鞍上解下兩隻布袋子。
他一手拎了一隻布袋子走到南山面前,放到地上。
南山俯身翻了翻,一袋米,一袋桃子。面對這驚喜,她差點直不起身來,好不容易抬起頭,卻看到遠遠來了一輛馬車。
她大呼不妙,毫不猶豫拎起兩隻大袋子,轉過身走得飛快。
☆、第32章
南山兩手提著大袋子竟然健步如飛;裴渠見她那有些滑稽的背影卻實在笑不出來。她拐個彎很快沒了影子,裴渠展開拳頭看了看手心裡的東西,這時卻已有人走到了他身後。
來者正是沈鳳閣,他迅速掠了一眼裴渠手心裡一枚小核雕。這種用桃核雕成的玩意;可以給小孩套手脖子,也可以給小娘子系荷包;實在不是什麼大男人會用的東西。
裴渠收緊拳,偏頭看到了站在身邊的沈鳳閣,道:“臺主來得甚早。”
“公主設大宴,當然要早點來抓一抓違紀違律。”沈鳳閣直言不諱;看看裴渠,公事公辦道:“裴少府若操辦過程中有徇私貪腐;沈某也不會手下留情。”
宴飲作樂本是私事;但近年來越發地受到限制。上遠設宴,卻要公家全程操辦,事實上就是一種控制。而每次這樣的宴會,御史臺必然會有人來,就算主人不邀請也要來,已經是心照不宣的規矩。
按說來個侍御史也就算了,沒想到這次竟是沈臺主親自出馬!若讓那幫貪吃的老匹夫知道了,恐是要暈倒——還讓不讓人愉快地吃飯玩樂?非要盯盯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