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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流事,平生暢。青春都一餉,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舍了所謂的人生大成就,這又何嘗不是人生的另一至高境界呢。

正當他胡思亂想之際,一雙纖纖素手,端一杯酒過來,耳邊傳來花魁娘子嬌柔聲音:“公子美意,小女子心領,此薄酒一杯,以表感激之情。”

漸消酒色朱顏淺,欲話離情翠黛低......他又有些迷糊了。

清音柔曼,玉頰紅霞生,應該換一首更絕美的詩,才配得上這絕美的顏啊!

見色起意,小賊無恥!

他那不爭氣的小心肝,好似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瞬間便也清醒過來。

我去,莫愁說得不錯,莫非我還真有做“登徒子”的潛質?

酒令又回到幾位讀書人中間。

那位郭公子似已沒了起初的氣勢,每一詩句都要推敲再三,這樣一樣,反倒拘泥於字詞用典,失了這許多靈韻,是以做出來的詩,竟也顯出幾分平平無奇了。

這一回,徐長安他們稍勝半籌。

再往後,郭公子似乎心情大受影響,氣勢越發顯短,以至於極少出詩應對。

岑學士這邊幾位,卻是另一番模樣,用辭考究,對仗工整,一副四平八穩的古典學派作風......

有一就有二,有二必有三。更何況紅顏最易催人醉,幾杯酒下肚,徐長安更多了幾分“一雪前恥”的快感,每次酒令都是搶對在先,佳句頻出,引得眾人頻頻喝彩,點贊聲更是不絕於耳。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昧昧我思之,春風幾度回。”

尤其是這首一出,更是令屋內眾人無不凜然而動。

前頭一句,原是出自前世五代詩人翁宏的《春殘》,後被北宋大家晏幾道的名作《臨江仙》借用。遂成千古名句。

他這回可是借用再借用了。

“落花”,“微雨”,本就是極清美的景色。

燕子雙飛,更反襯愁人獨立,這種對比而得的韻外之致,構成了一個悽豔絕倫的意境,其洗練清麗,妙手天成的字句,更能引起讀者情感上的共鳴。

後一句的“幾度回”,卻是將這種意境拉昇到了極致。

林詩雨只讀了一遍,便如痴了一般,本就白皙的臉色,直如透明一般。

珠淚盈眶,幾欲滴落而下。

郭公子倏然而立,反覆吟了數遍,卻又頹然坐下,沉默了好久,方吐一聲嘆息:“好詩,好詩,此詩一出,我還有什麼臉面再談詩論詞呢?”

“原來傳說不足信啊!”接著,他又自語道。

這位看著就心高氣傲的傢伙終於給折服了。

得意之餘,徐長安心頭反而慌得一批,忙起身乾笑道:“就為這兩句,反覆推敲,倒逼小弟得內急了些,不好意思,去去就回。”

說罷,轉身掀開背後的帷幕,沿著牆角一溜煙向茅房跑去。

只聽得身後傳來岑學士的大笑聲:“朱兄,楊兄,今兒好詩好句全被這小子佔了,合著咱們也該先行一步,風雅事,留與少年人罷。”

片刻之後。

“古代有錢人的生活倒也不錯,就是上個茅房太麻煩了。”徐長安一面嘟囔道,一面慢騰騰地往酒席裡走去。

室內那一雙雙亮晶晶的眼睛著實讓他覺得有些心慌。

原以為岑學士三位走後,茶圍就該散場子了,誰知郭公子幾人依舊坐在那裡,等著他的迴歸。

這倒不是說他們不服氣,還想與他分個高下。

而是他們太服氣......服氣得都要變成他的小迷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