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大門前,停著一輛飾以金翠珠玉的豪華馬車,車廂華蓋的垂邊,用金線繡著一個精美的“秦”字。
車邊候著一個眼睛大大的小丫鬟,看見自家小姐,忙低眉含笑迎了上去。
秦錦宜一步踏上梯凳,回頭道:“上來,送你回家。”
徐長安正老大不自在,哪裡還有與她同行的心思,悻悻道:“多謝姊姊,只是男女授受不親,我自己走回去就是。”
“哼。”秦錦宜又甩給他一個鼻音,皺了皺好看的鼻頭,跨進車廂裡。
小丫鬟遙向徐長安,纖巧的身子微微一低,行了個禮,便跟著自家小姐鑽了進去。
徐長安轉過身子,剛走出幾步,耳邊卻又傳來秦錦宜嬌美的聲音:“對了,那一千兩的賠償金,你四我六,作本小姐零花錢,存放在你那兒,備我隨時支用。”
“你可記住了!”
莫非她要黑吃黑?
徐長安頓時悲憤不已,回頭怒問道:“憑什麼?”
車窗裡伸出一隻白生生的小拳頭,晃了晃,在春日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秀氣。
......
回到靖西伯府,已是午飯時間。
餐桌上已擺好了飯菜,兩名小丫鬟伺候在一邊。
一位面容姣好,氣度雍容的婦人坐在桌前,含笑看著剛剛進門的徐長安。
婦人身上的裙裾並不十分華麗,也沒有多餘的金玉裝飾,卻透著一股與生俱來,含而不露的華貴之氣。
她便是靖西伯府女主人,徐長安在這個異世的母親徐夫人。
自打父親殞命於天載初年的“弱水淵之戰”後,母子二人便相依為命,守著朝廷撫卹這個的爵位,十數年來,倒也生活得平平安安、少有什麼波折。
徐長安上前深深一躬:“有勞母親久候了。”
徐夫人微笑道:“長安回來啦,且先坐下吧。”
“是。”
穿越過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藉著原主記憶中的生活慣性,對於這個世界的繁文縟節,徐長安倒是適應得很快。
“官司打完了?”
“是,孩兒沒事......誒,母親怎麼知道的?”
“我當然知道了,唔,你沒事就好。”徐夫人口氣淡然道,“那就吃飯吧。”
她既不細問其經過,也未責備於他,似乎一切都在自己意料之中。
“是呢。”徐長安並不驚訝於母親的這份從容。
就在三個月前的那個神奇之夜,當他第一眼見到自己的這位新母親時,竟一點都不感到生疏,反而在內心深處,自然而然地生出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也許就是緣於她的這份令人心神俱安的從容氣度吧。
想到秦錦宜的出現,其中多半有所關聯,徐長安道:“其實,官司如此順利。主要還是秦家姊姊幫忙的緣故。”
徐夫人面上表情不變:“哦,是嗎?”
“是母親派人告訴秦姊姊的嗎?”
“呵,我倒是好久沒見著這丫頭了。”
徐長安又忍不住放下手中筷子,抱怨道:“可是我掙來的一千兩賠償金,被她強佔了一大半也。”
徐夫人一怔,不禁莞爾:“呵呵,這丫頭倒是愈發長進了。”
這口氣豈非同鹿鳴居的錦城一模一樣?
徐長安苦笑一聲,不過此時想來,今天這場莫名其妙的官司,其結果也算不錯了......雖然這過程實在不大友好。
他突然記起長樂縣衙大堂門前的景象來。
大門左邊,是一個油漆剝落的大鼓,右邊,立著一塊青苔斑駁的戒石,上面刻著八個醒目的大字。
“下民易虐,上天難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