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庸被這幾句話嗆得不輕,
“好小子,看本公子不拔掉你滿口尖牙。”他雙目赤紅,擼起衣袖,咆哮著就往前衝。
“要不你試試看!”郭公子一步跨過矮几,扔掉他那把從不離手的摺扇,順勢也擼起了袖子。
我好像還沒看過讀書人打架的樣子呢?
有那麼一瞬間,盧徐長安恍惚了,他又忘了自己好像也算是個讀書人。
“王公子,郭公子,幾位請息怒,一切都好商量啊。”老鴇一把拖住了王公子,順勢往外推去,一面回頭叫道,“詩雨姑娘,快快彈幾首清心的曲兒,給屋裡各位順順氣兒。”
或許是酒喝得太多的緣故,王庸竟被這女人半拉半推弄出了門外。
花魁娘子深吸一口氣,檀口半啟,下唇間竟有一條深深的咬痕。
就聽“咚”的一聲,素手輕彈,琴音響起,宛如一股清泉在山間緩緩流過,又似輕霧自天邊縹緲而來,令人心神為之一靜。
郭公子長吐一口氣,慢慢回到位子坐了下來......
徐長安悄立在帷幕後面。
這種帷幕採用的是一種叫“雙面錦”的工藝編織而成,薄如蟬翼,非但兩面花色各不相同,連透光度也全不一樣,前面看不到後面,從後面看前面,整個室內情形看了個一目瞭然。
這姓王的就是欠扁......徐長安心中暗罵道。
或許他還沒意識到,自己連日來被壓抑的負面情緒,此時驀地湧將出來,變成一團難以抑制的邪火,急切想要找個宣洩之處。
上次還敢伏擊老子?
當真是擇日不如撞日,此番若是放了他走,豈非是負了天意,反正後天一早,老子就要離開長安城,再幾日,已遠在千里之外了。
但是,該怎麼動手才穩妥呢?
“原來你還躲在這裡呢。”
正當他沉思之時,元秀掀開帷幕,鑽了過來,低聲道:“瞧見那王八蛋沒?可真氣死人了,我出去透口氣先。”
“這傢伙真是啥侍郎家公子?”盧長安問道。
“對,戶部侍郎王廉的兒子王庸,長安城裡的惡少不少,他若稱第二,怕是無人敢稱第一。”
“嚇,這麼牛逼?”
元秀笑道:“天子腳下,貴胄雲集,比他牛逼的多得去了,但如他這般無恥的,卻是不多。”
原來惡少也是分層次的?
漲見識了,徐長安點了點頭,跟著笑了起來。
元秀朝帷幕內望了望,又道:“這傢伙一臉張狂樣,估摸著喝了不少,怕老鴇也壓不住他,那位詩雨姑娘,今晚可能會有些危險了。”
“人家是賣藝不賣身的青倌人,他敢用強。”
“你呀,最大的毛病,就是把人想得太好。”元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嘆息道:“很稀奇麼,你以為教坊司會為一個青倌兒,去得罪一位朝廷四品高官?”
這話被他如此平靜地說出來,卻引得徐長安心中更是洶湧起伏。
尼瑪,真就沒天理王法了嗎?
這世界的許多不公平,固然可以用“時代侷限性”來作辯解,但悲劇就要發生在自己眼皮子之下時,他卻無法做到視而不見,置之不理。
在心底他還是相信,總有些長存時空之上的東西,印證著人性的存在和意義。
恍惚中,花魁娘子楚楚可憐地站在了他面前......
徐長安道:“我要先行一步,你回去給老大他們說一聲,就說我不勝酒力。已偷偷溜回家了。”
“何不自己告訴他們去?”
“你沒瞧見那位郭公子麼,好像還意猶未盡呢,我已是詩窮詞盡,可不想再跟著糾纏下去,只好從後門逃之夭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