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照舊送氣療傷之後,莫愁卻是少女心驟發,偏要拉他去皋蘭山頂看日出。
這還不如睡個回籠覺舒服呢,徐長安心中吐槽道。
他本能地想要拒絕,卻瞧見女妖眼中,似乎有了一抹淡淡的期望,或許是憂傷,這種從未見過的眼神,瞬間就將他想說的話給堵了回去。
兩人一騎,乘赤龍駒往城南而行。
來到南門。徐長安拿出雷長史給他的腰牌,在守城兵士懵圈的眼光中,叫了開城門。
出城數里便到了皋蘭山腳。
見過了秦嶺的高大巍峨,這座被稱作金州之翼的山峰,在他眼中,也不過就是個稍微高點的山嶺而已。
山頂有一片開闊之地,徐長安放龍駒自行溜達,便攜了莫愁,尋了處自以為適合看日出的崖邊。
萬丈光芒染千峰,黃河天外來。
誒,好像有哪裡不對。
徐長安也傻眼了......原來日出和城市根本不在一個方位,這觀感,直接就打了個對摺,這第一次的有心浪漫,竟成了無心的笑話。
小子,你還是太大意了啊!
好在此處北望,整個城池景色一覽無遺,山風吹來,倒也有幾分愜意。
不遠處,有一個無人值守的烽火臺。
狼煙,火光,廢墟,濃烈的血腥味隨風飄散。
無數黑騎在崇山峻嶺間來回馳騁。城樓之上,殘破的紅色軍旗,漫卷在昏黃的天空中,旗尖凜然,掛著一輪渾圓的血色落日......
東西升日月,晝夜如轉珠。
正在他幽思泉湧之際,突聽莫愁嘆息道:“日出雖美,終將以落日而歸,想來我們相識,卻也要如曲中所唱:到頭這一身,難逃那一日......焉能不讓我悲從心起?”
徐長安一怔,這隨時都是感覺良好的公主娘娘,怎變得如此多愁善感了?
畫風不對啊!
他正想該說點什麼,又聽得莫愁問道:“假如我倆不曾相識,我也不曾拖累到你,此時你的夢想是什麼呢?”
徐長安笑道:“我的夢想?呃,春天種下一個女朋友,到秋天就能收穫一大堆老婆。”
“呸,那我就帶上鏟子去幫忙,一鏟子下去,直接了賬。”
“哎,留一個也行啊,只要不是顆粒無收就好。”
莫愁咬著紅唇瞪他,片刻之後,忍不住大笑起來。
徐長安見她情緒好了許多,便拉著她往烽火臺走去。
烽火臺前面有一塊小平臺,平臺邊上,正坐著一位年逾六旬的老者,呆呆望著城廓的方向,山風吹拂,衣角翻動,彷彿已坐了很長一段時間。
徐長安不由得心生感慨。
小時候不理解老人曬太陽,一坐就是半天,長大了才明白,對這些老人來說,目之所及皆為過去,眼之所看皆為往昔,心之所想,或許都是往日如煙的回憶吧!
離老人不遠處,一位讀書人模樣的少年正捧卷誦讀。
徐長安聽他讀的是:“湯始徵,自葛載,十一徵而無敵於天下。東面而徵,西夷怨;南面而徵,北狄怨,曰:‘奚為後我?’民之望之,若大旱之望雨也。”
老人轉過頭來,道:“夏兒,你讀這一節,怎麼老在東西南北繞來繞去,是個什麼意思啊?”
少年一愣,失笑道:“阿翁(爺爺)說話,倒是越發有趣了。”
他放下手中書卷,認真道:“這是《孟子》裡的一段話,講的是商君成湯與葛國的故事,葛國國君放縱無道,不但自己不願祭祀祖先,還把湯王送來祭祀用的牛羊,稻穀都搶了,吃了,又隨手殺了一個送食物的小孩子......”
“混賬東西,後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