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一個熟悉的人站在門口。
沈澤穿著一件灰色的襯衫,手裡提著一個保溫罐,衝他們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我來看看崢哥。”
楚崢沒說話,還是唐冶先反應過來,嘴裡“戚”了一聲:“要你貓哭耗子假慈悲。”
沈澤當作沒聽見,走進來把保溫罐放在放在楚崢的床頭:“這是給你的。”
楚崢看也沒看他:“還有別的事嗎?”
沈澤猶豫了一下:“我之前欠你的那些錢……”
“不用還了,”楚崢打斷他,“我也沒幹什麼好事兒……我知道你肯定早就懷疑我了,我現在就坦白告訴你,沒錯,放高利貸那幫人就是我找的,我一開始就沒按什麼好心,所以你也用不著再來同情我,咱們倆關係還沒到這一步,從今往後各走各的的,把你的東西拿走吧。”
沈澤一邊聽著,眼睛逐漸睜大。
唐冶也在旁邊嚇了一跳:“崢哥,你這……”
楚崢也沒理他,只輕笑地看著沈澤:“怎麼樣,你是不是恨不得殺了我?”
沈澤死死盯著他,臉色越來越難看,良久以後,他“霍”地轉身走了。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楚崢忽覺心痛難忍,他猛地抬起手,將沈澤留在床頭的那個保溫罐狠狠往地上一撥。
“啪”地一聲,滾燙的雞湯從裡面潑出來,*澆了一地。
當天晚上楚崢做了個夢。
他夢見不知多久以前,大約還是他剛跟沈澤認識那會兒,他帶著沈澤去逛花市。
那時的他是真年輕,從內到外都還是個年少輕狂的毛頭小子,他開車載著沈澤在大馬路上兜了一圈,然後在花市門口停下。
沈澤是正兒八經的文人,天生喜愛這些花花草草,碰見這些連腿都抬不動,一路上走走停停,看見什麼都喜歡。
而後兩人偶然路過一個寫毛筆字的小攤子,沈澤一時興起,宣兵奪主地問那擺攤的老頭要了紙和毛筆,在上面工工整整地寫下了“飛黃騰達”這四個字。
擺攤老頭一看,嗬,小夥子字寫得比自己還好呢,遂擺擺手,說自己不差這宣紙錢,就讓沈澤免費拿走了。
沈澤臉上帶著一絲得逞的小得意,將那張紙轉送給了楚崢。
飛黃騰達。
即使上輩子楚崢再不認得幾個字兒,他對這四個字也是熟得不能再熟,哪怕它們以再刁鑽的姿勢混在萬萬千的方塊字堆裡呈現在他面前,他相信自己也能一眼就辨認出來。
那是最初的最初,沈澤對他的美好祝願,不摻假的。
然而捧著那四個字,對著沈澤的笑臉,楚崢卻在夢裡止不住地哭了。
第二天醒來,一切如舊。
傷筋動骨一百天,楚崢在醫院裡呆足了快一個月,期間他完全動不了,全靠唐冶照顧,但他家裡還有個懷孕的老婆,這麼佔用他的時間,楚崢特別過意不去,有時候他硬要來,都被楚崢生生趕走。
醫院配送的病號餐特別難吃,沒了唐冶送飯,楚崢就和王悅兩個人吃吃外食,王悅一小屁孩兒,什麼也不懂,照著自己的喜好給楚崢帶了好幾頓辣的,吃得楚崢傷口發炎,被醫生臭罵一頓。
關於看書,楚崢這幾天也算是摸出了些門道,光是看不行,還得學。
他問王悅借了本現代漢語字典,又買了好幾本書放在床頭對照著看,下了狠心要刻苦鑽研,頭懸梁錐刺股,進步不可謂神速。
可憐他年紀算起來都已經是三十好幾的人,還要跟個小孩似地學認字。
不過他已經想好了,要想找份安身立命的工作,必然要先掌握文化知識,再往前推,就是他上輩子活的那個年代,連在道上混都要看學歷了,要不是他入行早,早被時代淘汰了。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