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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阿茂和朋友嗤嗤地笑著,問作曲家這是什麼曲子,怎麼剛聽時好像很憂傷,後來卻讓人有一種關節“嘎巴嘎巴”被拆卸開來的感覺。 作曲家應聲答道:“這首曲子叫《優雅而感傷的土左衛門①》,表現的是泰坦尼克號上溺死的乘客在大海浪尖上跳華爾茲舞的情景。” 阿茂的笑容即時僵住了。朋友貼近他耳朵解釋說:“他寫的盡是這樣的曲子,所以一首曲子都賣不掉。” “不過只要聽過一次,就很難忘記。這首土左衛門華爾茲是最近的作品嗎?”常盤茂問。 作曲家臉上顯出些許得意,回答說:“這是我剛才作的。” 原來是即興演奏。可即使是即興演奏的音樂,卻能讓人清楚地感受到某種情景,而且讓人露出會心的微笑,阿茂不禁啞然。他想,這個男人不是天才,就是擁有某種特殊感覺的人。 朋友悄悄對阿茂說:“這個男人的感覺跟我們完全不一樣,所以我能理解他為什麼讓那些淹死鬼在海中跳舞。他真是個不可思議的人。” 常盤茂與野田藏人就是這樣相識的。那一晚,三個人一共喝了三家酒吧。越聊,常盤茂對野田的天才和特殊感覺就越發懷有敬意,臨別時,他問野田:“你是哪兒的人?” 野田是這樣回答他的:“我出生在哈爾濱。父親生在長崎,母親生在聖彼得堡。我們家族都喜歡旅行,從十九世紀末開始就在世界各地旅行,我就是在旅途中出生的。我也不知不覺地繼承了父親的衣缽,喜歡上了旅行。不過這可一點也不像接力賽跑。” “你是日本人嗎?”藉著酒勁,常盤茂以直截了當的方式問。 野田的眉毛抖動了一下,他仔細捉摸了常盤茂的表情後才答道:“雖然我身上夾雜著各種血統,可我是日本人,就好像長崎的雜燴湯麵一樣。你喜歡吃雜燴湯麵嗎?” “哦,喜歡,太好吃了。” “那我下次做給你吃吧。” 當常盤茂早已將雜燴湯麵丟到腦後的時候,卻收到了一封信,信封很大很大,寄信人就是半年前在銀座一起喝酒、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的作曲家。開啟信封,裡面是三頁鋼琴曲譜,上面還附著這樣一段話: 常盤先生: 此前承蒙您款待,不勝感謝。請恕我冒昧,敬呈小曲一首,以為答謝。 野田藏人 琴譜的封面上還煞有介事地標著:《第一長崎雜燴湯麵》。 在得知作曲家就住在離常盤家只有兩站路的河對岸後,兩人開始了頻繁的往來,併成為酒友。阿茂的散步也就是從這時候開始的。那時,野田藏人和妻子桐子剛剛生下一個孩子,為了紀念兩人的友誼,野田請阿茂給孩子起個名字。 起名叫做阿燻的這個孩子,每當聽到父親寫的《搖籃曲》時就會露出不安的表情,兩手在空中亂抓亂扯,像要探取什麼似的,同時口中還不停地嘟噥著。假如沒人理會他,他便會把嗓門提高三個八度,呀呀地大聲叫起來。阿燻從嬰兒時起,哭起來聲音就非常響亮。 靠著一本阿諾德·勳伯格的教科書,野田藏人自學掌握了作曲技巧。但不知是因為他目空一切的做派抑或是驚天動地般的言行惹下了大禍,還是因為身在藝術殿堂外圍的緣故,他的音樂之路非常坎坷。他接不到電臺、電視臺或電影的工作,參加作曲比賽到了最後也落選了。他不得不給歌手或演奏家練習時當鋼琴伴奏,同時接些歌曲編曲的零星工作,勉強維持著全家三口人的生活。 常盤茂有時約野田一起吃飯,有時則約他去打網球或賭馬,慢慢地成了他排遣憂愁的好夥伴。每當“常盤商事”款待重要客戶時,公司都會舉行沙龍音樂會,請著名的鋼琴家演奏野田的作品,透過這樣的方式儘量讓野田多掙些生活費。&nbsp&nbsp'返回目錄'&nbsp&nbsp

《彗星住人》第三章(2)

造訪河對岸的朋友家對阿茂來說,就像大熱天裡想去呼吸高原的涼爽空氣一樣,成了一種極為自然的慾望。那裡有著最適合自己的場所,阿茂在那裡可以毫不顧忌任何人,輕聲嘆息或開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