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間觥籌交錯。已經連飲幾大壇狀元紅的趙鈞面不改色,高聲談笑。又是一大碗烈酒入肚,突然,他止住了笑聲,低下頭,黑黑的臉上泛起了難得的硃紅。一張口,一口酒水噴將出來,猛力咳嗽。
眾人一嚇,全都把著酒杯不作聲了。所有人看著將軍,眼中全是驚詫。
趙鈞的海量是舉朝聞名的,號稱千杯不醉。飲酒如飲水。往往是全桌人爛醉如泥了,卻只有他一人還在那裡把酒言笑,舉止言談都是瀟灑豪邁之極。
可如今,酒碗在手中不住的顫抖,趴在桌子上,更是咳得驚天動地。就連整張桌子都在將軍的餘威下顫抖不止,滿桌的杯兒盞兒跳將起來叮叮噹噹亂響,滿桌的人更是面面相覷,驚得面無人色。
兩名粉妝玉琢的小相公趕緊捶背的捶背,撫胸的撫胸。趙鈞雙臂一伸,兩個孩子登時飛將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牆板上,撞得頭破血流。
雲老闆震驚之下趕緊跑上,忙不迭地賠禮道歉:“兩個孩子不懂事,衝撞了將軍。該打該打,待我回頭把這兩個不懂事的賤骨頭好生痛打一頓。”
那兩個頭破血流的相公趕緊跪地爬來,砰砰磕頭:“小的不懂事,惹大人生氣。該打,該打。”
各舉起一雙雪白粉嫩的小手,對著自己同樣雪白粉嫩的臉上,噼哩啪啦直扇耳光。
趙鈞終於停止咳嗽,擺擺手:“罷了。”從懷中掏出兩張銀票,隨手扔到地上,“兩個孩子的傷藥錢。”
雲老闆兩眼放光,眼瞅著地上躺著的是兩張一百兩的銀票,合起來就是二百兩!他忙不迭地拾起,拉著兩個孩子,連連做禮:“趙大人寬宏大量,不計較你們手腳粗重,還不快謝趙大人的恩典!”
兩個小相公又是砰砰磕頭作響,被雲老闆拉著,滿臉喜色地退下了。
桌子仍然餘震未了,一隻瓷杯在桌角連轉幾轉,砰一聲落地,摔了個粉碎。
一白淨面皮的官員立刻笑道:“趙大人虎威,幾聲咳嗽,都咳得這麼驚天動地。待上了戰場,不用大人出手,只幾聲大咳,足以令敵軍為之心驚膽戰了。”
眾官員連忙附合:“將軍虎威,果然了得……”
趙鈞哼一聲,果然嚇得眾人止了聲。
趙鈞撫著胸口:“最近身子,頗有些不適。只怕是哪裡出了毛病。”
白淨面皮的官員又道:“大人龍馬精神。聽說蘇漢青的兒子現在在府中承歡,那位蘇公子,端地是生得國色天香。大人迷戀美色,卻也要保重自家的身子骨為是。”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發出會心的微笑。當即有人笑道:“趙大人龍馬精神,不過是有些小咳嗽。要是我的話,說不定早就一命歸西了。那才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滿桌人拍掌大笑,皆道:“極是!”
趙鈞也撐不住笑罵道:“胡說八道。”
雲老闆跑上前:“不知我家的錦秀,可還侍侯得得當?”
趙鈞面無表情的:“死了,埋了。”
眾人失色,尤以雲老闆臉色最為發白。最先反應過來的也是雲老闆,趕緊笑道:“可見錦秀那孩子沒福。在霞飛樓的時候就看著他的身子骨明顯比別人都嬌弱,那時候我們就說這孩子怕是活不長。果然,這等沒福,紅顏薄命啊。”
趙鈞不言語。
其他人紛紛說著:“錦秀那孩子一看就是癆病鬼的樣,這麼早死在將軍府中,豈不是給趙大人帶來穢氣?雲老闆,你做生意也太不厚道了,這麼個癆病鬼都敢高價賣給大人……”
雲老闆也跟著搭腔:“是我想錢想昏了頭,該打該打。”伸手在自己臉上輕輕地打著耳光。
趙鈞長身而起:“你們也少胡說八道。錦秀是自己服毒自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