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倒是一直留意著孔氏,她神色本沒什麼變化,甚至阮氏說讓她移權雲卿時,她還偷偷鬆了口氣,然而洪氏這樣一說,她立刻就漲紅了臉,彷彿已有人就此事刁難她了。
雲卿不免心嘆,孔氏這般性子,難怪從前阮氏由著她掌家,又難怪阮氏如今公然要將掌家大權奪過來了!
便聽阮氏說:“哎,哪裡生的這樣的心思!繡珠自掌家一來,兢兢業業,週週到到,但凡老太太吩咐下來的,一分一毫都沒辦出過差錯。正是因為如此,才好辛苦了一陣兒,連老太太也說如今她消瘦了不少,心疼得緊呢!說來原該我們大房出個人掌家的,可惜我那兩個媳婦不中用,才叫繡珠一直操累著,我哪會不心疼,哪會不愧疚?如今雲兒剛來,人又年輕,我原不該逼著她一個新婦就接管這些子事,可她身為長房媳婦,本就該擔起責任來,不能一直使著繡珠。否則旁人說來,自然只會更難聽。”
阮氏邊說邊上前拉了孔氏的手,笑眼盈盈看著她,孔氏脖子略縮了一下,惶惶然抬頭看了阮氏一眼,又忙不迭低下去,欲躲而不敢躲,神色著實可憐。
洪氏聞言,白著臉輕哼一聲,看著雲卿問:“大嫂心慈,我與繡珠都是能懂的。不過掌家畢竟不是小事,不說熟慣,總也得略知一二旁人才教得起來呢!”
阮氏看向雲卿,雲卿只得恭敬答洪氏:“雲卿責任所在,又蒙太太看重,自然不敢稍加推拒。若說熟慣,雲卿是新婦,對咱們家也算不得熟,因此不敢妄言。但從前未出閣時在孃家,因家父常年在外,所以嵐園素來是我在打理,雖嵐園人少事微,不能與咱們慕家相比,但想來上有太太和二太太教訓,旁有繡珠指點,下有丫鬟們幫襯,理當不出什麼錯處。因此雲卿雖不才,但畢竟責任所在,願意盡力一試!”
阮氏滿意地笑了。
雲卿原以為洪氏會再作爭辯,卻見她默默坐了一會兒,懨懨地說:“那也罷了,我們原也無話可說。只是掌家這等大事,咱們原也做不得主的,本該今兒就回了老太太去,可惜她身子不爽快,如今不願見人。明兒個又到了雲卿回門的時候,她人不在,只咱們去找老太太說也沒什麼趣兒。就後天如何?”
阮氏略一思索,幾乎瞬間就喜笑顏開,點頭答應了。
送走洪氏與孔氏,阮氏方軟了筋骨似的頹然坐下,雲卿便倒了茶奉上,默默在旁伺候著。阮氏略歇息了一會兒,方才抬起頭看著雲卿十分滿意地點頭說:“到底是裴二爺的閨女,何等聰明伶俐,我一開口你便明白我的意思。如此可好了,你這般得力,咱們長房爺不致叫她們二房欺負了去。”
見雲卿只點了個頭,又陷入沉思,阮氏便笑著拉她在一旁坐下,撫著她的手問:“在想什麼?慢說你如今是垂涼的妻,是我的兒媳婦,就是沒有這層關係,就憑你父親裴二爺與我亡夫生前的兄弟情義,我也勢必要待你如親女兒一般了。有事你不跟我說,還要跟誰說呢?”
雲卿便笑說:“雲卿並無此意,若說有事,自然頭一個要跟太太說的。只是一時不知如何開口,倒怕唐突了。”
阮氏見她乖巧,更加喜愛,便說:“但說無妨。”
雲卿這才起來,行了個禮,對阮氏說:“只兩件事。一來我不過剛剛過門,如今也才第二天,就急著要把掌家大權收到咱們房裡,旁人眼裡看去未免太心急了些,恐落下好爭好鬥的口實,反倒於咱們不利。二來麼,聽太太與二太太所言,這凇二奶奶孔繡珠是個踏實心細的,就算沒有功勞,一番苦勞也是人人可見的,她本沒什麼錯處,如今急巴巴換掉了她,恐有人打抱不平,暗遞說辭,就更是咱們的不是了。若是老太太不計較也罷了,計較下來,豈非是我一過門就與妯娌不睦?一旦定了這個罪名,不得她老人家待見,往後能幫太太的就著實有限了。”
阮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