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容修抱著墊子坐起來,閉著眼睛,明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鳩棲小心翼翼地移到他身後,伸手觸碰容修的發。
容修的髮髻早在他睡著馬車裡打滾的時候就拆了,他本就不習慣男子長髮,不過這個時代除了和尚沒人剪頭。他的頭髮長得又比尋常人快一些,三歲的小人還沒桌子高,發已及臀。娃娃們最喜歡的可愛包包頭顯然對容修而言難度太大,只能在腦後盤個髮髻,倒也有幾分小大人的樣子。
鳩棲以指代梳一點點捋著,打岔的發慢慢鬆開,指尖觸碰到頭皮弄得容修舒服地哼哼,一副被人順毛的享受樣。
束完頭髮,鳩棲又給容修理了理衣服,才退下馬車撩開車簾。
容修在睡前吩咐過,讓鳩棲到了市集叫他,可見他對這次出門抱有很大的興趣。
集市就是擺攤的地方,做有招牌的大攤位擺的是商鋪,沒錢租店鋪的小攤蹲的是地攤。看起來這個鎮子挺繁華,一眼望不到商鋪的頭。
容修拿起了當初陪女朋友逛街的勁頭,每間鋪子都要進去瞧瞧,看著好玩的東西也不講價,直接拿了就走,反正後面有鳩棲跟著付錢。倒不是容修有心擺闊,而是他吃不準這些東西的真正價值,天知道這年頭一兩銀子能買多少大米食鹽。
這樣逛了半條街,原本的興致被磨掉了一大半,容修看了看手裡那些隨手拿的東西,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玉佩髮簪、風箏撥浪鼓、米糕糖葫蘆……頓時剩下的些許興致也被磨滅了。
他走到路邊蹲著的乞丐前,那個乞丐的面色被泥塵遮住看不出本色,但眼睛精亮,見有人到面前就死命磕頭說著寫吉祥話。容修把懷裡的東西往他面前一丟,只留了串糖葫蘆塞到鳩棲手裡,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走。
鳩棲看著手裡的糖葫蘆,一粒粒飽滿的紅山楂外面裹了層透明油亮的糖漿,顏色十分討喜。他又瞅了瞅自家主人的背影,偷偷扯了內衫的袖子,將糖葫蘆小心翼翼地包好放進懷裡。抬步跟上,整個過程臉上沒有半點異樣。
容修在一家茶樓前停下,指著招牌對鳩棲說:“我們上去歇歇腳。”
這家茶樓的名字就叫“茶樓”,剛進門就有小二上來招呼。容修和鳩棲雖然都是孩子,但看衣著很容易知道主人家底豐厚,自然不會遭人怠慢。
“兩位小公子,樓上坐還是樓下坐?”跑堂小二也就十幾歲,聲音爽朗活力十足,“今天劉老爺子回來樓裡說書,您要感興趣的話可以去二樓雅座。”
容修點頭:“請帶路。”
小二一愣,大概沒想到容修說話會這般客氣,隨即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好嘞,小公子您樓上請~”
那說書的劉老爺子大概在鎮子上有些名氣,茶樓一樓的人不多,但二樓幾乎滿座。小二尋了個角落處的兩人小座,位子靠窗偏僻了些,雖實在稱不上雅座但看看這滿人的二樓也確實找不到更好的了。
小二麻利地用掛在肩膀上的抹布擦了擦桌子,口裡叨嘮:“小公子您是第一次來我們樓吧,這劉老爺子十天才來一次,可給您趕上了。”
容修躍上凳子,兩隻腿吊在半空中,隨口問:“他就講些什麼?”
“劉老爺子什麼都講,江湖事廟堂事,我在這兒做了一年多了還沒聽過重樣的。”
“哦?”容修來了興趣,歪頭問:“是舊段子還是新鮮事兒?”
“一月江湖一月朝堂,一般來說月頭講都是新段子。老爺子自個兒編的,可好聽了,就是京城那邊的事兒也常被編到段子裡。上個月老爺子講的是洛丞相嫁女兒,探花郎得美歸家。”小二眉毛上挑,臉上都是興奮的表情:“那講得可都跟活人似的,要不是……”
“喲,這麼大個店怎麼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一聲響亮的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