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原先位於行軍序列最後尾的3排。成玉昆馬上命令商玉均:“3排長,現在由你們排擔任尖刀排,:迅速跟上8連!同時向後傳,讓1排2排加快行進速度!”
同出發前相比,商玉均的臉色更白了;因為嚴重脫水,臉上的稜角也突了出來。他似乎猶豫了一下。但還是立即執行了成玉昆的命令。
商玉均帶3排衝下一號嶺南大坡時,梁騰輝剛由張偉攙扶著走上山樑,臉上一副恍恍惚惚的樣子。成玉昆心裡又來了氣:瞧這個訓導官,還沒到目的地,他倒先要一個人伺候著了!他想也沒想,就用抱怨的聲音高聲說:“訓導官,你們後面怎麼搞的?1排2排怎麼沒跟上來?!”
梁騰輝沒有回答他。只條件反射似地衝他抬了抬眼皮。梁騰輝早上也沒吃上飯,腹中空空,他以前是律師,總坐辦公室,身體素質比成玉昆更差,走不多久就搖晃起來。張偉開頭也讓他吃乾糧。可他只胡亂嚼了兩口,胃就絞痛起來,只好不吃。梁騰輝自從出發前他覺得自己已和戰爭沒關係了,再置身於炮火和雷區之中,他便獲得了一種形而上的安全感;這種狀態並不妨礙他途中履行自己的職責。當一發炮彈將1排的一個戰士炸成重傷,他還能相當清楚地安排擔架把傷員抬下去。再往上走。這種身心分離的精神狀態便和體力不支引起的虛脫結合在一起,使他成了一個神情恍惚的人,全靠身強力壯的張偉一步步將他攙上一號嶺大山樑。成玉昆的話到底還是驚醒了他,讓他的半昏迷半麻木的知覺明白自己到了山樑上。但是隨後再朝東南方向的632高地地區望一眼,朦朦朧朧地想到路途還很遙遠,希連山上的蘇軍正向他們的必經之路瘋狂射擊,死神依舊張開著烏黑可怕的翅膀在這片天空下翱翔,梁騰輝的那個真實的自我就又不願意回到現實中來了,它又離開這場戰爭、離開自己的形體遠去了!成玉昆終於沒有聽到他講任何話,只是驚訝地看見他在張偉的攙扶下,一步也沒在山樑上停留,緊隨3排走下南大坡去了!
自從目睹了清晨蘇軍炮擊時林子邊緣發生的事情,商玉均就一直沒有從那一刻驀然闖進心靈的、壓倒一切的黑暗和恐懼中解脫出來。“……死……是的。”在林子裡炮彈此起彼伏的爆炸聲中,他蜷縮在洞深處,瞪大失神的眼睛,漠然地望著面前一小塊不斷震跳的洞壁,長久地感受著類似一條冰冷的蛇順著脊椎溝爬上來,纏上了自己脖頸和喉嚨那樣可怕的寒顫,意識也完全凝固了,只儲存了上面那個讓他無比驚駭的意念;他已經明白了林邊發生的事情,可是又不明白,尤其不明白死會是這樣一種**裸的、完全不讓人有所準備的形式。死似乎不應當那麼突然,將一個活生生的人轉眼變成一個蒸騰著稀薄的輕紗一樣煙霧的彈坑,它不應當那麼簡單……是的,不應當那麼簡單!
“死。……它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事物呢?它的真相同過去我瞭解的一切詮釋它的概念、理論、詩篇、音樂、繪畫……都不相同。……死僅僅是一種無法預測的、人們突然遭遇的、猝不及防的事實。……死就是一切的結束,不僅是思想、感覺、情緒等等一切形而上的、靈魂性質的存在的結束,而且首先就是**的毀滅。”
意識流淌起來,到了這兒又堵塞了,似乎有人要他更仔細地體會,“毀滅”二字特有的沉重底蘊。那條冰冷的蛇在喉嚨口活動著,將他的脖頸越束越緊;眼前的一團昏黑漸漸淡了,商玉均抬起頭,朝洞外望去,那團昏黑並沒完全散去,它化作一張灰黑色的帷幕,籠罩在視野所及的一切景物之上。使炮火洗劫下的天地、山川、草木都一反常態地具有了陰森可怖的色調。似乎為了弄懂“毀滅”二字的全部含意,他的目光再次下意識地投向坡下林子外邊的炮彈坑。他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