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淡淡的提醒了一聲。他把目光遠遠投向敗退的敵兵,看見殿後的部隊整齊有序,毫無破綻,不禁由衷讚歎道:“好一個薛萬徹,果然厲害得緊!”
兒須成名,酒須醉。
這話,顧況是聽燕王說的,卻不知出自何處。想來,或是燕王的自抒吧。乍一聽,這話豪氣飛揚,甚合下酒,當浮人生一大白。只是細一品味,又咀嚼出一些淡淡的寂寞來。
燕王也會寂寞嗎?他朦朧著醉眼,看見燕王依稀的身影,似乎在微微的笑著。這笑容下到底藏著什麼,誰也猜不明白。
“醉了?”不知何時,李沐風已然到了顧況面前,端一杯酒,慢慢品著。“你師父誇獎了你,想必沒和你說罷?”
“燕王!”顧況一怔,忙起身道:“顧況也沒什麼功勞,更不入薛將軍的眼,怎麼會……”
“他薛禮從不會當面贊人的,妄你還是他弟子,這都不知?”李沐風笑笑,將杯中酒盡了,“你做的很好,愈加洗煉沉穩了,或可——或可是讓你帶支隊伍的時候了。”
顧況沒說話,只是低著頭,靜靜的聽著。
“我知你不願,但料想不會反對。”李沐風淡淡一笑,道:“你這隨波逐流的性情,倒和當年的我有幾分相似。只是,胸前這一槍,尚沒有讓你清醒嗎?”
顧況驚訝的抬起頭,見燕王轉身離開了。他覺得燕王才似乎喝醉了,說了許多莫名其妙的話,其中有許多是他聽不懂的。燕王到底想要說些什麼呢?年少的顧況一時無法明瞭。
耳畔傳來燕王低低的吟誦:“金樽清酒鬥十千,玉盤珍饈值萬錢。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與宴的眾人一片喧譁讚歎,都說燕王才情絕世,彷彿沒人去細細品味詩中的含義。
燕王也在茫然嗎?顧況怔怔的看著那擊箸作歌的青年皇子,陪他一同悵然失神。聽了這首詩,顧況突然覺得燕王真正是自己的知己。
“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
多歧路,今安在?顧況無由的長嘆一聲,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眾人的聲音漸漸遠去了,變成一片嘈雜的背景,只有那首歌還清晰的在顧況心底迴盪:“拔劍四顧心茫然……”
顧況宿醉初醒,覺得頭痛的厲害,他微微咧了下嘴,用左手撐起身子。右臂和胸口還是很痛,不過僅此而已,傷口雖長,卻不很深,這要歸功於那件堅韌的鎧甲。他晃悠悠的站起來,用冷水抹了把臉,終於完全清醒了。
實際上,他並沒有喝太多,只是心中有事,一腔愁緒化作燻然,早早將他醉倒。如今隔了一宿,已經完全沒事了。
他靜下心想了很多,隱約還記得昨日的慶功宴上,自己大大的受了褒獎。薛禮私下還像燕王誇獎了他幾句,這可是平日未曾有過的。他有些高興了,漫聲哦吟了兩句,才一出口,卻是:“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
顧況反覆咀嚼著詩句,當真茫然了起來。
一名士兵走進軍帳。見顧況已經穿戴齊整,便行禮道:“顧校尉,你起來了?好得很,燕王讓我來看看,說若是顧校尉醒了,便請他過去。”
顧況一愣,脫口道:“燕王找我何事?”
那士兵笑道:“燕王卻沒和我說。”
“哦,我這就隨你過去。”顧況笑著搖搖頭,似在嘲笑自己問的很傻。他再次整了整衣衫,隨那士兵去了。
進了中軍帳,卻見只有李沐風一人在裡面坐著,顧況微感詫異,先施禮道:“燕王找我一個?”
“哦——”李沐風似正在考慮事情,見他來了,轉過身道:“有幾件事情找你商量一下。”
“嗯?”顧況怔了怔,他本以為是例行了軍議,誰知燕王只找自己一個,還說有事商量?他愈發惶恐了,忙道:“燕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