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露許是被打狠嚇著了,也許是心虛,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哭慼慼地回房間去了。
她將袖子裡的那枚古青色鈴鐺取出來,放在梨樹下的石桌上,淡淡說道:「先生把十九逐出孤雲山吧,她是養不熟的狼崽子。」
那枚古青色的鈴鐺遇風開始發出悅耳的叮鈴鈴聲,那是她十二歲下山的時候,蘭景行送給她的,說只要掛在廊下,聽到鈴鐺響了,他就會來看她。
如今完璧歸趙。
蘭景行眉眼冷冽,背過身去:「你也是。」
她低低笑出聲來,說的真是半點也沒錯,她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帝宮裡她的那些兄弟姐妹都是。
「你走吧,今日之事我不會與你計較。」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蘭景行嗓音低沉,想著壓抑著什麼,不願意與她過多交談。許是看見她會想起一些不愉快的經歷。
「先生還是記恨那一日嗎?可是那日我明明是醉了,沒有辦法推倒……」她話音未落,石桌上的鈴鐺便急促地響起來,然後摔下桌子,裂開一道極深的裂痕,像是從內碎開。
她俯身想拾起那枚鈴鐺,清風拂過,對方已經快她一步,撿起了鈴鐺,與她錯身而開。
「走吧。」他聲音有些壓抑,背過身去,一眼都不想看她。
她心口微涼,涼意刺骨,看著他收回了那枚鈴鐺,許久平靜地說道:「先生,我走了。」
她沒有問他要那株三春寒,沿著院子裡的石子路,走向門扉,站在木門外,回頭看了他一眼,自嘲一笑,便下了孤雲山。
回到長信宮,中書令郎君還未走,一直等在她的殿外,見她回來,焦急行禮:「殿下,找到三春寒了嗎?」
「嗯。」她進了內殿,靠在軟塌上,靜靜地打著瞌睡,發著呆,第一次不想管那些奏摺,不想管帝宮的爛攤子。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時,殿外漆黑,風雨中唯有一盞盞搖曳的紅色宮殿忽明忽暗。
中書令郎君還在。
她問:「少郎君為何還不走?
「臣想陪陪殿下。」長思殿下是個很孤獨的人吧。
她看著端莊如玉的郎君窘迫的模樣,忽而一笑:「雨夜難行,少郎君陪我用完晚膳再回去吧。」
她和中書令郎君用完晚膳,便著宮人送他出了宮門。
四月之後,她開始喝藥,每天三碗,藥苦的很,沒有蜜餞,每次喝藥喝不下去,心情不順暢的時候,她便派龍衛上孤雲山去掌嘴李朝露。
去了兩次之後,龍衛便回來稟告,蘭景行不准他們再上山。
她捧著那又苦又沒用的湯藥,神色懨懨地應著,也沒再讓人去孤雲山,開始著手登基的事情。
到了五月底,體內的毒素再也壓制不住,開始全面爆發,每每半夜她都被疼醒,然後坐到天明。
登基大典在即,她感覺大限將至,寫了一封信給蘭景行,希望他下山,見她一面。
他沒有來。
李長思醒來時,覺得口中還殘留著極苦的藥味,前世最後三個月她喝成了藥罐子,依舊不頂用,好在最後她死的時候沒有痛楚,是死在夢中的。
影片裡,是黑色的大床和床前暈黃的夜燈,只露出了男人優越清晰的下頜線和性感的喉結,許是怕她夜裡又做噩夢,陸祈一直沒有結束通話。
李長思一動,對方就驚醒了,隔著手機螢幕,低沉沙啞地出聲:「睡醒了?」
李長思看了看時間,已經凌晨五點,陸祈想必一晚上沒睡好,夜裡不知道醒來多少次。
她微楞:「你為什麼不結束通話手機?」
「等你先掛。」陸祈低啞地開口,心口不知為何空蕩蕩的,像是曾經失去過視如性命的東西,心口的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