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
“四日之後,陛下必然賓天,魏王可早作籌措,時間一到,早早進宮,那時我師親臨,陳國公領軍為魏王守住玄武門,賀蘭楚石為東宮內應,內外一同舉事,便可成就大業。”
李泰聽到這裡,眉頭舒展開來:“你既有這番打算,為何不早跟我說,害我擔驚受怕。”秦英道:“茲事重大,貧道不敢事先說破,若事先洩了出去,恐對魏王不利。”李泰深深躬身:“秦道長,為了泰之大業,道長多有勞心,泰異日若能得登大寶,必崇奉道長。”心中卻道:這妖道如此大膽妄為,如此大事,竟不跟我商量就自作主張,我若即位,第一個便要除去這妖道。秦英哪知李泰心中所思所想,笑道:“貧道山野之人,怎敢當魏王大禮,魏王不忘貧道些些功勞,貧道便於願足矣。”
李泰與秦英又計議了一會,命親信暗中與侯君集、賀蘭楚石聯絡,宮廷內外,一時間暗流洶湧。
高陵在長安以北三百里,乃涇水、渭水兩河交界之處,詩云:涇以渭濁,湜湜其沚。涇濁渭清,歷歷分明,這裡是陰陽兩界的一處罅隙,世間橫死怨魂,只因怨氣深重,不願就入輪迴,多有從此處逸出者。
水下有一潭,深達一萬八千丈,八河都總管涇河龍王敖諶的水晶宮便建在潭底。
此刻水晶宮深處的一座偏殿之內,一名紅袍道士披髮跣足,向著法臺連連下拜。法臺之上,有一幅畫像,面目宛然便是唐皇李世民,眉心、心口、小腹三處各有一小點,如血殷紅。
道人仗劍拜舞,涇河龍王敖諶站在一邊,神情忐忑。
少時,道人午時拜禮已畢,轉頭對龍王道:“敖兄,那建成、元吉等人的魂魄在何處?”敖諶忙從袖內取出一個金銅葫蘆:“太陽道兄,一十二魂俱在此地。”道人接過葫蘆,將葫蘆蓋去了,用掌一拍,葫蘆中飛出十幾道青煙,聚成十幾個若有若無的人形,兩長十幼,正是十三年前死於玄武門之變的建成、元吉與兩人的十個兒子,怨氣不散,逸出幽冥,卻被涇河龍王趁機捉住,野心勃勃,圖謀大事。
道人道:“汝等聽好,李世民雖只是一介凡人,身為人皇,應運垂象,有南贍部洲億兆人心擁護,非同小可。他氣運未盡,死日未至,如今雖有李泰之血為引,要取他性命,仍然不足,我要取你等魂魄為箭,方能一舉致其死命,只是從此以後,汝等必然神魂俱消,灰飛煙滅,再無託生為人的機會,汝等要想好了。”建成、元吉厲聲道:“我等與李二不共戴天,只要他死,縱然就此魂飛魄散,我等也是心甘情願。”十子卻只是嚶嚶哭泣。
道人道:“既如此,也罷了。”從花籃裡取出三支桃木小箭,道人拈著一支小箭,向建成胸口一插而入,只見建成面目扭曲,神情痛苦,只是強忍不言,須臾,化為煙雲,鑽入那箭身去了;道人又拈起第二支小箭,插入元吉胸口,元吉也一模一樣鑽入箭身去了;道人又拈起第三支小箭,十名童子見了,抱成一團,哀哀痛哭。
道人嘆道:“兩箭已成,焉得獨缺一箭?汝等命運如此,豈得怨尤。”手揮小箭,其疾如電,將十名童子魂魄一齊穿在箭上,霎時間魂收煙盡,道人將三支小箭收在花籃裡,盤膝在法臺前坐下。
敖諶上前躬身陪笑道:“太陽道兄為我奔忙,敖某好生過意不去。”紅袍道人道:“敖兄休得見外,你我數百年知交,今敖兄欲圖大事,貧道理當略盡綿薄之力,算不得什麼。敖兄,我要在此煉箭,三個時辰後方得成功,請敖兄出殿為我護法。”敖諶道:“如此,敖某先行告退了。”又打了一躬,退出殿外,關上殿門,吩咐左右衛士護住此殿,無龍王親命,不得靠近半步,違令者就地斬殺,眾衛士領命,敖諶搖搖擺擺,且先回後宮歇息。
偏殿之中,道人卻並不煉箭,看著壁上李世民畫像,忽然笑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