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禮的,忙轉過身去,倒是賈蓉是個有眼色的,給尤氏等介紹道:“這是允郡王,來祭祖父的。”又與水汲道,“太太這些天操勞,舊疾犯了,總聽說姑姑、嬸嬸們要來探望,卻不料與王爺撞上了,實在是我招待不周。”
尤氏等忙見禮。來探她的,有幾個寧府重孫、玄孫媳婦,還有些旁支的奶奶、姑娘,不過是來巴結的,倒有那薛姨媽,因為尤三姐的事兒,叫寶釵也過來陪尤氏說話,到底三姐同湘蓮的婚事是薛蟠提的,落了個沒好。寶釵說著:“媽媽也多心了,珍大嫂子未必介懷這些。”到底是過來了。薛家同賈家也是世交,尤氏倒也果真沒計較。
只是饒是她,也沒想到能在寧國府遇上個王爺。
這王爺,偏偏長得還同林妹妹的哥哥如此之像!
林沫生得清俊,帶著些文人墨氣,比起水汲來更精神些。水汲的眉眼同林沫說不出地神似,但是神情更陰鬱些,彷彿化不開的濃墨,又像是江南煙雨,倒叫她看痴了,不過一眼,倒是自己低下頭來,愧不敢當,心道,到底是王爺,這般的丰神俊秀,只怕寶玉也不及了。
水汲原是立時要走的,只是聽賈蓉一說紫薇舍人之後亦在,倒有些許在意。
薛家如今雖沒了皇商的資格,然而“富可敵國”這四字,也不是說說的,“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水汲結交賈蓉,一來他是自己姐姐的丈夫,二來,卻是為的四大家族背後的財勢。如今薛家雖有百萬之富,兒子卻不是個守成的料,他也是有所耳聞,只是偷偷一瞟,這薛家的姑娘生得肌骨瑩潤,舉止嫻雅,容貌豐美,不覺也是嘆了聲“可惜”,只是他這多看了一眼,卻叫賈蓉看在眼裡,記在心上,二人轉回假山石上看梅花時說給他聽:“薛大姑娘是榮國府我政爺爺那頭的客人,她哥哥倒是常同我們玩,我是真不知她今日也出了門。”
水汲心裡一動,這麼說,可是個守禮的女兒,便問道:“薛家也是大家,怎的住在榮國公家裡。”
賈蓉知道有戲,便細細地把那薛家進京的事兒說出來,隱去了薛蟠打死人那一案,只說他糊塗:“薛太太又管不得薛大叔,說是住在親戚家裡,有姨丈約束著,方可一試。”
水汲道:“可見轟轟烈烈的人家,也怕沒個有用的兒孫。”心裡也可惜寶釵,雪一樣的女兒,擔了這麼個糟心的兄長。
賈蓉又道:“可不是,薛家雖然是商賈,倒也是大戶,薛太太出生王家,是九省檢點王子騰大人的親妹子。薛姑姑又是這樣的品貌,就是被這個哥哥連累了,到現在還沒說人家呢。”
水汲眼珠子一轉,卻是計上心頭。
薛家的富貴、薛寶釵的美貌,都叫他十分地惦記。他的王妃胡氏,與賈蓉如今的續絃倒是同族出身,成婚時他尚在皇陵,故而王妃出身也有限,幫不得他。都是皇后陸陸續續地賞去皇陵幾個女子,也都靠不上,偏偏那時候為了奉承皇后,還給她們封了份位,如今看來倒是可惜了。
薛家的滔天富貴,於如今的他來說,著實是一大助力。
他雖落魄,到底是北靜王。四大家族圖的是什麼?若真是無所求,當初也不會求娶秦可卿。他既然有意,薛家自然是歡天喜地的。
唯一的不樂意,約莫就是王夫人了。她愛薛家的富貴,又愛寶釵溫和知禮,有心說給寶玉。只嘆寶玉不解風情,老太太又執拗不肯,好好的金玉良緣,竟然是廢了。
寶釵謙和,榮國府裡上上下下無不愛她,都來與她賀喜。她也盤算著要從大觀園裡搬出去住,心裡一邊想著寶玉,一邊又無可奈何。寶玉那一聲“誰說要金玉良緣,我偏要木石前盟”雖是夢裡出的,她卻是聽得真切。薛家如今還富貴,只是哥哥不爭氣,這富貴也不知能堅持幾日,王家是鐵了心不幫忙,若是依著賈家的權勢,倒也能保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