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由於這種非正義的行徑沒有受到懲處而感覺不快。 可惜沒有第四個人來想想這個使一些人感到可笑而使另一些人感到不快的笑話。 一個墮落得不可救藥的齷齪的人仍然要求人家愛自己,這又說明什麼呢?
這是動物的本能?還是被卑賤的慾望窒息得奄奄一息的心靈透過骯髒行為這一麻木不仁的外殼發出來的微弱的呼聲:“兄弟,快來救救我!”沒有第四個人來為兄弟心靈的毀滅而感到無比痛苦。“我不知道,”烏琳卡把手從臉上移下來說,“我只感到可氣。”
“不過,可別生我們的氣喲,”將軍說。“我們沒有什麼過錯。 吻我一下然後就回自己屋去吧。 我立刻要換衣裳去吃午飯了。 你,”將軍突然轉過身對著奇奇科夫說,“你留在我這裡吃午飯吧?”
“只需大人……”
“不要客氣。 有菜湯給你喝!”
奇奇科夫優雅地把頭低下去表示感謝,等他把頭抬起來的時候,烏琳卡已不在了。在她的位置上站著一個大鬍子、高身材的侍僕,一手託銀盆另一手拿盥洗壺。“你允許我在眼前換衣服嗎?”將軍說完,就把便袍脫掉,把襯衫袖子挽到粗壯的胳膊上。“大人在我跟前不但可以換衣服,而且可以隨便做任何事情。”
將軍開始洗起臉來,呼嚕呼嚕地噴著水,象只鴨子。 帶香皂的水星子向四周飛濺著。“怎麼說來著?”他一邊從各個方向擦著粗壯的脖子,一邊問。“要我們白白淨淨的模樣?……”
“是要喜愛我們黑不溜秋的模樣,大人。”
“要喜愛我們黑不溜秋的模樣,我們白白淨淨的時候誰都喜愛。 好,很好!”
奇奇科夫非常高興。 他猛然福至心靈起來。“大人!”奇奇科夫叫了一聲。“怎麼了?”
“還有一個故事。”
“什麼故事?”
“也是個可笑的故事,可是我卻怎麼也笑不起來。 甚至,如果大人……”
“怎麼回事?”
“是這麼回事,大人!……”說到這裡,奇奇科夫掃了四周一下,看到侍僕端著臉盆出去以後,就開始說:“大人,我有一個年邁的伯父。 他有三百個農奴,除我以外,沒有別的繼承人。 他因為年邁已不能親自管理莊園了,可是就是不肯交給我管。 他有怪異的理由,他說:‘我不瞭解我的侄兒,他可能是個敗家子呢。讓他先向我表明他是個靠得住的人吧,讓他自己先搞到三百個農奴吧,然後我就把自己的三百個農奴交給他。’”
“真糊塗啊!”
“大人,您說的對。 可是現在想想我的處境吧……”奇奇科夫壓低了聲音,好似講一個秘密似地說:“大人,老頭子家裡有個管家婆,那管家婆有孩子。 弄不好財產就會全送給他們。”
“那傢伙子不過是老糊塗了,”將軍說。“可是我不知道我能幫你什麼忙。”
“我想出了這樣一個法子。 現在還沒有進行新的農奴註冊,大莊園主除了活農奴,都有不少死農奴……比方說,要是您肯把莊上的死農奴作為活農奴全都給我而且簽訂契約,我就可以把文契給老頭子看,那就不管他怎麼轉圈子,總得把遺產交給我啦。”
聽到這裡,將軍便放聲大笑起來,大概從來沒有人這樣笑過:他笑著倒在圈椅上,頭向後仰著,差一點兒要喘不過氣兒來了。 全家都驚動起來。 僕人趕來了。 女兒跑了進來慌里慌張地。“爸爸,怎麼回事?”
“沒有什麼,我的朋友。 哈,哈,哈,哈!
回自己屋去吧,我們立刻就去吃午餐。 哈,哈,哈!“
將軍笑得喘不過氣來,笑聲中斷了幾次,但每次都以新的力量爆發出來,從穿堂兒一直傳到最後一個房間,響遍高大攏音的將軍府邸。奇奇科夫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