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的,在哪裡。但沒有人搭話。
陶花雨很奇怪,一直沒有看到其它大學接學生的點,按說都應該有的。那一年,這件事真的很奇怪。
等這趟列車上的乘客也都走了,一個男生說道:“嘉巍,我看車不多了,老實說我們就等了這趟列車,然後就可以回去了。”
被呼做“嘉巍”的正是那個戴眼鏡的小男生,陶花雨記住了他的名字。
在這些男生的招呼下,大家把桌子和椅子都搬到了站臺上的一個鐵皮房子裡,然後帶著所有新生出了站臺。在車站廣場上,“嘉巍”讓大家等著,說再有十分鐘,學校有車來接。“呼啦啦”的一陣後,新生都跑到一個水泥的牆邊躲避太陽了,這時正好那裡有一大片陰涼。
陶花雨不緊不慢的也走了過去,她從來都不匆忙,即使在躲雨的時候,也是不慌不忙的走過去。爸爸說,這個丫頭天生的是一個沉得住氣的孩子。
“嘉巍”和他的同學們在牆邊探頭張望,好像是害怕學校的車過了點,過了站,把他們給忘了。
其實,陶花雨聽到“嘉巍”時,心中有一刻的不安,這個男孩叫“嘉巍”,難道真的是“許嘉巍”?可是,不會有這麼巧的事情。她的挎包裡還放著父親臨來時交給她的一封信,信是爸爸的故交許伯伯寫來的。陶許兩家是三十年代在廣州時的老友,同在孫中山先生的同盟會中,雖然是很低階的軍士,但也算是國民黨的元老。後來,孫先生北上後病逝在北京了,隨即發生了太多的變遷,陶花雨的父親脫離了軍隊,回到了福州,藉著祖上的福廕開起了錢莊,在風雨飄搖的亂世中終究沒有成為富甲一方的商賈。而且,他與曾經並肩戰鬥的許東川還斷了音信,始終也不知道他後來到底怎樣了。解放後,他接受了資產的改造,成了一個很普通的市民階級,過著安穩的生活。因為他的家業本來就不大,所以沒有被為難。他的兩個兒子,陶花雨的大哥和二哥解放前都已經結婚,所以用陶老先生分給的一部分家產,就移居到澳洲了。陶花雨是老來得的女兒,被視為掌上明珠。他也是做好了守著這個女兒養老的。
半年前,一封來自徐州的信,給陶家平靜的生活帶來了波瀾。那封信就是故交許東川寫來的,信中沒有過多的說幾十年前分手後的境遇,只是說透過一個偶然的巧合,打聽到故友的訊息,經過核實知道了地址,故而來信。
接信後的一天,陶先生把女兒叫到身邊,說了與許東川的過去。那時候,他們都是二十出頭,有一身熱血,要為國家擺脫帝國主義的壓迫而奮鬥,於是一起參加了革命黨組織的軍隊,然後他們在一個班裡相識,在一年多的轉戰當中結成了生死弟兄。然而,那年月軍閥混戰、各為其主,雖然孫先生被視為大家共同的領袖,卻又各懷鬼胎,所有軍閥都秉承“有槍就是草頭王”的思想,根本沒有什麼共和思想,打來打去、殺來殺去,遂使很多人脫離而走,而孫先生也不幸病逝。陶許二人不願意為軍閥賣命,也看淡了紛亂的戰事中那些你上我下的爾虞我詐。於是,他就悄悄的離開了,並且從此不再張揚,故而能靜靜的在福州過了四十多年。那許東川也斷了四十多年的音訊,不知道他是怎麼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