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浩去香港這段時間,縣公安局也被大換血。局長葉坤和局黨委書記吳剛全被調入市局,丁克昌書記從外面調來李自學任局黨委書記兼局長,將縣公安局經營成自家的後花園。
他沉吟了片刻,說道:“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那天,我相信不會太久。”
說完,兩人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一句話關鍵看如何理解,著重點在哪。“水落石出”和“不會太久”所表達的含義絕不相同,主動和被動不過一線之隔。
葉坤心神領會地站起身走了,至於他會不會再繼續查下去,陳浩相信他會交出份滿意的答案。
秘書黨和平在外面和葉坤打了個招呼,進到房間。陳縣長現在很少去縣政府辦公,他大部分時間兩頭跑,縣裡有些檔案他的帶給領導看。
陳浩正在打電話,見他進來,點點頭,對著話筒裡說道:“我相信同志們的工作能力,也相信你們能在最短時間給縣委縣政府一份滿意的答卷。有什麼進展馬上通知我,……,好的,那先這樣。”
黨和平見陳浩放下電話,將手裡拿的縣政府檔案放在他的桌上,邊
給他茶杯裡續水,邊輕聲說道:“縣長,下河鄉的王老師已回到學校教書,她也不願再擔當監督員的職務。蜈蚣嶺大嫂家的男人年前回了趟家,過完年後又走了,大嫂說等工業園區的工廠建起來,她會讓男人過來打工。”
說完,他偷偷地打量了下陳浩,見他沒有任何氣憤的神色,不禁暗自感嘆領導的胸襟能行船。兩相對照,他更是暗自鄙視縣委書記和下面的那幾個人,和陳縣長比起來,他們實在是小肚雞腸。
下河村的王老師來縣裡反映他們鄉收取“三提五統”費用超標的問題,因為上訪,她被鄉領導從教師隊伍中剔除。那次她誤打誤撞碰上陳縣長,向他反映了情況。結果他跟著陳縣長到下河村暗訪,正碰上鄉幹部在王老師家強行謙牲畜頂賬的事,鄉黨委書記和鄉長被丁書記訓斥了一番,王老師也回到學校工作,同時兼任縣政府委派的監督員工作。當時,每個鄉都設有一位監督員,專門監督鄉政府工作。
陳縣長離開後,監督員職位形同虛設,王老師再次被鄉里小學解除工作。原因很簡單,她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那些人看到陳縣長離開縣裡,自然會毫無顧忌地算前帳。
他們大概做夢也沒想到陳縣長會再次強勢地回到縣上,不但升為縣級幹部,更是主持工業園區的工作,所以又在前幾天忙不迭地恢復王老師的工作。以己之心度人之心,黨和平估計那些人這段時間睡覺都不安神。
他們自以為做得很巧妙,也可能會想陳縣長早已將王老師等人的事拋之腦後,估計做夢也想不到他其實一直在關注他所經手的事,包括那位因超生被鄉幹部逼得連家都不敢回的大哥。
要是別人知道這些事,肯定立刻會把出雷霆般的手段。但他注意到陳縣長這些天見到丁書記等人照樣是客客氣氣,彷彿一切都未發生。
能忍常人之不能人,非常人也。
黨和平感覺陳縣長這次回來後,人變得越發沉穩。如果說陳縣長在年前還是把出鞘的寶劍,光芒四射讓人生畏的話,現在的他已成為把重劍,重劍無鋒可懾人魂魄,讓對方根本不知道他的下一步棋下在哪。
這,才是可怕之處。
陳浩沒注意到黨和平的想法,淡淡地回了句。“嗯,我知道了。”
黨和平整理著陳浩桌上的東西,好似在閒聊。
“這段時間李副縣長經常下鄉,上個禮拜一連四天都去了臨西鎮。”
陳浩嗯了一聲,點燃一根菸。
這已成為兩人間的固有談話方式,黨和平會將他聽到的東西以輕鬆的語氣說出來,至於領導會不會收留入耳,那就不是他該操的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