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牧雲一夢醒來時,那屋外太陽已升得老高。一室陽光中,張牧雲坐起來,揉揉眼睛,見床前的方凳上已放著一盆清水,旁邊搭著一條繡著“卍”字紋的白布巾。
“月嬋這丫頭倒起得早。”
不用說,和往常一樣,這床前的淨水定是那月嬋妹子打來的了。
“現在應該趕不上聯燈閣抄書了吧?”
一邊洗臉時,他還惦記著抄書的事情。對他來說,這抄書賺錢一直便是大事;只不過經了昨晚那一場,到現在想起還有些心神不定,況且看看天色確實晚了,張牧雲也只得把心一橫,心道:
“罷了,拼得今日荒廢。也不在乎這點錢。明日加倍趕工便是。”
寬慰自己一陣,又記起昨天的事情,牧雲便又研究起腰間那條腰帶來。
略去他在那邊瞎折騰不提,再說月嬋。和張牧雲一樣,這晚她也睡得遲,不同的是醒得卻不晚。她現在也說不上原因,並不知道自己學過高深的運息寧神之術,自然便氣柔息定心靜神清,昨晚那一場大陣仗,其實並沒真正耗她多少精神氣力。於是日上東山之時她便起來,自己去竹林水池邊洗漱,梳理完雲鬢,便打了一盆水,輕手輕腳地走進隔壁張牧雲的房間,輕輕地放在他的床前。然後她便一路小跑著趕去那連日抄經的聯燈閣中準備跟那些僧人一起開始今天的抄經。
她這般勤勉,卻是自流落江湖起,經過這幾月的薰陶,不知不覺就變得和她那位義兄一樣,視這抄經賺錢為一等一的大事,片刻不得輕忽。她現在自是不知;等往後回想起來,卻不知這段歲月盤桓於心中時,是何等滋味。再說現在,等月嬋趕到那聯燈閣時,卻被已在閣中的和尚大師傅告知,說他們方丈說了,她和她大哥昨夜救了全寺,那抄經之事便再也休提;等他們離去時,只會加倍償付。就這樣,匆匆趕過去的少女只好又回來,路過大哥房門前時見他還在仰面呼呼大睡,只好自己一個人回到屋中,閒坐出神。
就這樣大約到了日上三竿之時,正在房中悶坐想事的少女卻忽聽得房門一響,抬頭一看,正是她牧雲大哥推門進來。
“妹子你倒起得早。”
踱進門來的少年誇了妹子一句,便少見地一臉認真說道:
“月嬋啊,這吃飯前,我想求你一件事。”
“嗯?什麼事呀?”
很少見他這麼嚴肅,月嬋趕忙支起耳朵細細聆聽;凝神聽時,內心還有點欣喜。
“嘿嘿……”
卻見那少年說要求人,卻又欲言又止,嘿嘿乾笑了兩聲,看似尷尬,卻又像大有深意。就這般一臉古怪,直盯著月嬋看了一陣,少年才壓低了聲音說:
“月嬋,你看這兒人來人往,不方便說。我知道這院落後面有座柴房,那兒白天沒人去。不如……我們先去那兒再說。”
“……”
忽然之間,少女只覺得自己的心怦怦亂跳,兩腿發軟,臉上忽然發燒。
“嗚……”
一下子懵了的少女漲紅了臉,不知怎麼回答,正急得要哭,卻見那少年自說自話說完,卻自顧自地抬腳出門去了。見得如此,一身荊釵布裙卻光彩照人的少女,猶豫了一下,也只好勉強邁步跟著一起去了。一路行時,那雙足如踏在棉花雲朵上,也不知怎麼邁步的,便輕飄飄一路跟下去……正是:
妙語非關禪,多情豈在腰!
第二卷『風月人聽煙中語』第二章 輕風入襟,弄花香滿羅裙
隨張牧雲去寺後柴房,月嬋心中正是七上八下。別看這女孩兒遭逢鉅變流落江漢,平時又跟著鄉村裡的少年過著蓬門小戶、低人一等的生活,但內心卻一樣萬般的高傲百樣的決絕。所以,當發覺自己信賴的義兄哥哥好像要哄著自己去“做壞事”,本能地潮紅滿面,兩頰羞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