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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文雍心中大驚,徐汝愚看了半晌才發覺地圖有誤,顯然他的心思剛剛不在地圖上面,什麼事情會讓他分神至斯。

鄭夢淮等人也發現異常,心中俱是十分擔憂:北方數郡大旱情已顯,汾郡、秦州、幽冀三郡大部分地區,自開春以來滴雨未降。特別是汾郡、幽冀北部地區,去年因為糧價異動因素,荀家抽取重稅,已出現熬不過春荒的大量流民向汾中、汾南地區擁去。雍揚在徐汝愚的嚴令下,未雨綢繆,藉助長河幫的漕船大量向幽冀運糧,但是對於汾郡則鞭長莫及,亦無餘力。在行《置縣策》之前,汾郡民眾大多為世家的附民,世家自然不容附民隨意流失,出糧濟荒也是水到渠成的事。《置縣策》集權之要中最重的一條就是削弱世家對民眾的人身控制,在施行《置縣策》不足三年的汾郡,僅荀族一家,又有多少能力抵禦這樣的大荒災?

徐汝愚二月初意識到北方可能出現大的旱情之後,就寫信讓宜觀遠向荀家建議:暫停在汾北地區施行《置縣策》,允許汾北地區的世家鄉豪自行修建塢堡組建私人武裝,以此加強汾北地區針對呼蘭人的武備。

不知荀家出乎何等考慮,非但未納此議,又從雍揚與幽冀之間的行為之中,猜測出宜觀遠與徐汝愚之間的關係,於三月春末罷黜宜觀遠汾郡郡丞之職,將之驅逐出汾郡。

此來,特別宜觀遠孤舟往清江,《置縣策》出自徐行之手的秘密大白於世,世間譁然一片,特別今春北方旱情日顯,世人風議徐汝愚丟擲《置縣策》乃是顛亂天下,有所謀也,令人無從辯白。不僅較徹底施行《置縣策》的南平、汾郡傳檄責譴徐汝愚包藏禍心,以此轉移郡內因置縣策而產生的矛盾,秦州的內廷,肅川、成渝、永寧、晉陽、越郡、南閩的世家為阻《置縣策》在境內繼續施行,更是大加責譴,便是東海與幽冀兩郡的風議之聲也不弱。惟有雍揚與清江境內,由於徐汝愚果然堅決,除去應然的潛流之外,表面上並無動靜,卻是雍揚、清江兩地受益的民眾,擁戴之聲依舊,令徐汝愚稍感寬解。

令人頗為意外的,南寧世家並沒有什麼訊息傳出。南寧此時的靜默不僅令世間驚詫,更令南平戒心大起,不得不在南平南境與志寧的交界的黔山北麓陳列重兵。

宜觀遠赴清江宣城,徐汝愚與邵海棠、許伯英、蒙亦、叔孫方吾、彌昧生、宜聽雪數人相迎於鳳陵渡口,隨行的只有百名精衛。

宜觀遠望著一行故人,既是欣慰,又是辛酸,哽聲說道:「觀遠無能,累及徐公與汝愚聲名受損。」

相別不足三年,宜觀運鬢髮皆是霜白,容顏溝壑顯出他獨自一人在汾郡的艱辛。宜聽雪因為氣氛之沉鬱,拘束的跟在宜觀遠身後。

邵海棠說道:「天下卓識之人當然識得徐公與汝愚一片赤心。」

徐汝愚喟嘆一聲,幽然說道:「不要這聲名也罷,省得為其所累。」

這話傳到雍揚,幼黎聽了心酸得落下淚來。

雍揚、清江能知道徐汝愚心中痛楚的不乏其人,邵海棠、梅鐵蕊、宜觀遠諸人是心思靈巧到極的人物,但是他們心中未免沒有慶幸:徐汝愚終於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宜觀遠暫居客卿之首席,指導雍揚、清江兩地《置縣策》的推行。徐汝愚領宜觀遠見過雍揚諸人便隻身返回漳臺,主持此處與普濟、南閩膠粘的軍政大局。

自從議定政事堂以雍揚為主,幼黎更加無法從雍揚脫身,只是擔心徐汝愚心中獨寂無法排遣,才將珏兒遣去漳臺,照料徐汝愚的生活。

這事只有鄭夢淮等人知曉,幼黎予他的信中要他暫時瞞過汝愚,免得他出言拒絕。

鄭夢淮略知灞陽之難後徐汝愚的經歷,知道現在能寬慰徐汝愚心中寂楚的人也只有當年幼黎花舫的成員,只是珏兒乘舟乘車還要日才能趕到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