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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陽地處雄要,北依山險,南壓中原,若坐堂隍,俯視庭宇,歷來與北唐並為中原的北方門戶。其面平陸,負重山,南通江淮,北連溯漠,財貨駢集,天險地利,汴州、洛川、西京、江左有所不及也,範陽位於東西地勢的交匯點上,籍之則君臨南方,進可以扼控,退可以依託故地漠北,以範陽而視中原,居高負險,有建瓴之勢,形勝甲天下,層山帶河,有金湯之固,若非形勢惡化至此,非人力所能更改,徐汝愚心裡萬萬不願看到如此形勝雄踞之地落入異族之手。
呼蘭此次入侵絕非只想寇洗中原這麼簡單,他們想籍範陽而君臨天下。
徐汝愚視賀蘭落雲的挑釁如有未見,讓精騎放過他等遠行,其他呼蘭的遊騎便避開淶水北岸,只在南岸布有少量斥候。徐汝愚一行人順利抵達範陽城郊。一路行來,心情十分沉重,絕少言語,直到範陽城突兀的出現在眾人的視野裡,徐汝愚才勒住馬,抬頭望著極遠處大塊沉沉的烏雲壓在範陽的城頭,心中慨然。
前方高地上,現出一騎,明光鎧甲,頸項繫著紅巾,提著銀槍,遙望此處。北地的大風在平野肆無忌憚的吹拂,獨立高地上的青鬢駿馬昂然迎風悲嘶,拂起的紅巾遮住那人的大半張臉。徐汝愚定睛看了一會兒,只覺那人的眼眉顯得十分稚氣,卻是一個未成年的少年郎。
徐汝愚側頭望了一眼樊文龍,垂下眼簾,怔怔想了一陣,緩緩說道:「終於到了。」輕夾馬腹,驅使坐騎向那處高地馳去,轉眼間,數百騎披著皮甲提著長槍背負長弓腰懸馬刀的精銳武士隨徐汝愚馳上那道坡地。那個穿著鮮明衣甲的少年卻未讓開,將銀槍橫在身前,驅馬擋在徐汝愚的面前。
蔡暉看清少年的面容,諤然心驚,揮鞭輕抽馬腹,大聲呵斥:「五弟,還不給青鳳將軍讓開路。」
徐汝愚靜靜看著眼前這個神情倔強的少年,默然不語。
少年揮槍遙指徐汝愚的面門,喝道:「所有人都不敢阻你進範陽,我來阻你。」這一句話就像一道雷光,將少年稚氣臉的映得鮮明光亮。
徐汝愚眉間能感覺從銀槍傳來的少年淡淡的殺機,或許可以說是他堅定不移的決心與勇氣。長眉斂了斂,只是將湛然的目光投在少年的眼眸裡。
尉潦策馬而出,咧嘴說道:「天下人皆可阻攔,惟有你蔡家不行。」目露兇焰,盯著少年的眉心,沛然氣勢透出,直向少年威壓過去。
少年身形晃了晃,又立即定住,在尉潦的氣勢壓迫下,聲線變得有些怪異尖銳,卻透出他不可動搖的意志:「天下人皆可棄範陽而去,惟蔡家男兒不可。」
蔡暉本要上去將他拉開,聽他此言,臉上羞愧難當,怔坐在馬上,失魂落魄,不知言語。
尉潦斂去氣機,贊道:「世家子弟若都像你這般,幽冀也不會淪落到今天這種地步。」完全不顧蔡暉的顏面,顧首望了徐汝愚一眼,見他臉上神色淡漠堅定,撇嘴一笑,掉轉馬頭,退到徐汝愚的身後,暗忖:先生族人還是由先生自己擺平。
徐汝愚眸光上下掃視少年,說道:「你就是景略?」
少年端手合掌,拱至眉間,復至胸前,行對等之禮,說道:「範陽蔡景略。」眾人卻生不出輕視之心。
徐汝愚見他神色凝重,暗嘆一聲,學樣還禮,說道:「江寧徐汝愚。」緩了緩,又問道:「你父安好?」未待他回話,長嘆一聲,掉馬北向馳去,轉眼下了高地,離開西進範陽的道路轉向西北馳去。
尉潦怔了怔,望向樊文龍,訝然問道:「咱們不進範陽了?」
樊文龍「咄」了一聲,說道:「大人要去別鶴山莊。」
兩人說話間,梅映雪的身形已從倆人身側掠過,尉潦打了個唿哨,揮鞭虛擊馬臀,跨下駿馬如箭射出,樊文龍與數百精騎也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