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聲，船隻在暴風中桅杆發出的尖銳的扭動聲，海浪洶湧地拍打船艙的撞擊聲，所有的聲音都漸漸淡去，彷彿瞬間退去的潮水。耳朵裡只聽得到他的聲音，身體只感覺到他的溫度，鼻尖湧進熟悉的清新香氣，淺夏忍不住紅了眼眶。

“對不起，對不起，蕭。”她哽咽著，不敢抬頭看他。蕭怔了怔，不明所以地捧起她的臉。“怎麼了？怎麼突然要說對不起？”他看到她哀傷的臉時心痛地蹙眉。“因為我發現自己太依賴你，即使你不想讓我靠近，即使你不喜歡我這樣，我還是想離你近一點……所以對不起，對不起我放不下。”

淺夏的眼淚簌簌地掉了下來，她真討厭現在的自己。因為他這幾天的疏離，她變得誠惶誠恐，眼淚就好像蓄滿了眼睛，一碰就掉。她明明不想哭的，明明最不喜歡讓人看到自己軟弱的眼淚的……可是為什麼被他抱在懷裡時會忍不住開心又難過地哭出來呢？

蕭怔怔地看著她。有多久沒看到過她的淚水了？印象裡她總是個堅強隱忍的女孩。淺姨工作忙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家，她一個人給落炎和蕭做飯，一個人收拾整個家，一個人去上學，生病了一個人去診所，小小年紀的她懂事又乖巧。即使自己的母親離開時也沒有掉過眼淚，卻在他高燒不退時守在床邊哭了一晚上，在落炎打架被送去縫針時默默地邊為他做飯邊抹著滿臉的淚水。大概有好多年了，他不曾見過她像這樣哭過。

蕭心裡的那道堅不可摧的牆壁出現了裂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蔓延至各個角落，呈現出崩塌的跡象。他緊緊地抱住淺夏，手輕輕撫摸她的頭髮，“傻瓜，我怎麼會不想讓你靠近？我怎麼會不喜歡你這樣？”因為太想靠近才生出了恐懼，因為太喜歡你所以才弄不明真正的情愫。

“真的？”淺夏難以置信地在他懷裡抬起頭，鏡片下那雙深棕色的眼眸輕輕顫抖著，睫毛上的淚珠便啪地掉落。有巨浪翻滾著席捲了理智，蕭抬起手摘掉淺夏的眼鏡，然後猛地低下頭，唇落在她的眼睛上，輕輕吮吸她的淚珠。淺夏的心臟幾乎要躍出胸腔。她維持著抱著他的姿勢，全身僵硬。有觸電般的感覺由蕭的唇傳導至身體每一處角落。

他狂亂地親吻她的眼睛，額頭，鼻尖，臉頰，嘴唇在即將抵達那片柔軟的唇瓣時，理智終於緩緩地回溯。蕭的唇停留在淺夏的嘴角，最終，一聲輕嘆溢位喉嚨，他將臉移開，頭低下埋在她的肩膀上。淺夏做不出任何反應，大腦空白一片。蕭一點點收緊懷抱，“姐……”他抱得再緊一分。“姐……”他閉上眼，頭髮蹭著她的脖頸。“姐……”他用力地想要把她嵌入自己的體內。

那是怎樣的呼喚，一聲聲，彷彿融了無盡紛繁的情感。愛戀的，疼惜的，無奈的，絕望的，傷痛的……一遍遍，彷彿在淺夏的心臟上劃出細小的傷口。“蕭。”她喊出他的名字，情不自禁地將臉貼在他的發上。姐，我該怎麼辦？我愛上你了，怎麼辦？明明知道那是怎樣的禁忌，怎樣的違背倫常……明明努力地想要壓制這種情感，想要把它埋藏在看不見的角落。

一切卻只是徒勞。我躲著你，看到你的時候拼命強迫自己對你冷漠，強迫自己不去看你。可是你轉身之後，你走遠之後，我卻控制不住自己回頭看著你，一直看著，直到眼睛都開始痠痛。我說服自己對你的感情只是姐弟之情，只是長久以來產生的依戀，只是那種親人之間，源自血緣的親情……可是我卻總是想要離你近一點，想要擁抱你，想要……親吻你。我後知後覺地發現，我在用一個男人的眼光注視你，長久地，愛慕地，想要佔為己有地……注視你。

淺夏與蓮燕

落炎睡得很不踏實，好像才閉上眼睛睡了一陣子，耳邊便傳來了衣料摩擦發出的簌簌響動聲。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透過淡藍色窗簾照射進來的晨光下，蕭正在至上而下地扣著襯衣上的扣子。“你醒了